江无涯的手刚摸到内袋，那张纸就开始发烫。他站在废墟边缘没动，风从东区断墙的缺口灌进来，吹得战术裤上的破洞哗啦响。
童童还在猪背上喘气，脸色白得像纸。饭桶低吼一声，用鼻子把孩子往前顶了半步。
“江哥……它又在说话。”童童抬手捂耳朵，“课本里的字在动。”
江无涯皱眉：“什么课本？”
“就是刚才那片树皮变的纸。”她声音发抖，“我一碰它，脑子里就出现教室，黑板上有星星。”
林小闪不在身边，系统也没反应。他看了眼四周，确认还在绿洲小区东区范围内，抬脚往临时指挥帐篷走。
饭桶跟上，蹄子踩碎地上的玻璃渣。
帐篷里堆着泡面箱和铁皮罐，角落放着一台坏掉的扫描仪。江无涯把纸拿出来放在桌上，刚铺平，纸角自己卷了起来。
他掏出战术笔划拉几下，没留下痕迹。又换记号笔画星图轮廓，一笔一划照着记忆描。
最后一颗星点完，纸页突然浮起来。
空中投影出一段扭曲影像：一个模糊人形站在门框里，穿白大褂，脸被雪花干扰盖住大半，只露出嘴角。
“找到核心过去版……你就能知道谁先动手的。”声音断断续续，是03号残留体的电子合成音。
影像闪了三次，消失。
纸落回桌面，温度更高了。
江无涯盯着那行b-7-Ω-01的编号，手指敲了敲桌角。这串码他见过，在兵工厂地窖、在医院金属牌、在芯片插槽——每一次都通向周慕白埋的坑。
但这次不一样。这张纸是主控树用命换来的。
他抓起纸就想塞回口袋，童童突然冲进来。
小女孩一把抢过纸页转身就跑。
“别烧！别烧！”她边跑边喊，“它说火能打开门！”
江无涯追出去时，她已经跑到焚烧炉前。那是陈卫生建的废料处理点，炉口冒着青烟，里面正化着旧电线和塑料壳。
童童把纸扔了进去。
火焰猛地蹿高，颜色变成深紫。
江无涯停在两米外没靠近。他知道这孩子不是乱来。上一次她说花在哭，结果真是求救信号。这一次，他选择看下去。
火中浮现出画面。
一个年轻男人蹲在孤儿院门口，手里拿着药瓶。他穿着普通衬衫，袖子卷到肘部，脸上没戴眼镜，也没现在那种温文尔雅的笑。
但江无涯认得那双眼睛。
周慕白。
背景是二十年前的牌子：阳光儿童之家。木头已经腐烂，字迹斑驳，可还能看清。
男人把药瓶递给一个小男孩，动作轻柔。男孩接过瓶子，抬头看他——那张脸，和七岁的江无涯一模一样。
火焰跳动三下，画面定格。
童童站在炉边，嘴唇发白：“江叔叔，这个人二十年前来过孤儿院，他说你是实验品。”
江无涯没说话。
他伸手进炉口，用铁钳夹出半片未燃尽的残页。边缘焦黑，中间那段星图还清晰可见。
纸很轻，但他捏着像握着一块铅。
帐篷那边传来动静。泡面猴群躁动不安，在围栏里来回跳跃。平时只要闻到他身上有新物资就会围上来讨吃的，今天却全都背对着他，尾巴炸成扫帚状。
系统依旧沉默。
他低头看手背。之前碰花瓣时闪过的紫线又出现了，这次停留时间更长，顺着血管爬了一寸才消失。
饭桶哼了一声，用猪鼻拱他腿。
“我知道。”江无涯把残页折好塞进贴身内袋，“这笔账，我又认了。”
他转身往医疗帐篷走。童童刚才昏过去了，被张婶抱走。他得确认她没事。
路上遇到巡逻队。几个大妈举着晾衣杆当武器，看到他立刻围上来。
“小江啊，童童咋了？”张婶问，“刚才跑得跟兔子似的。”
“累了。”他说，“让她睡会儿。”
“那你别急着往外跑。”张婶压低声音，“赵铁柱刚派人传话，联邦使者明天到，说是来谈合作。”
江无涯脚步一顿：“谁带队？”
“不知道，但车上有泡面标志。”张婶搓着手，“按你说的暗号对上了，三箱红烧牛肉面换通行证。”
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泡面能通关，说明对方至少知道他的规矩。但这不代表安全。
周慕白当年也是笑着递给他第一包泡面的。
医疗帐篷里，童童躺在行军床上，呼吸平稳。林小闪还没回来，但她的绝缘手套留在枕头边，指尖还带着微弱电流。
江无涯坐在床沿，掏出那半张残页再看一遍。
星图结构不对劲。正常的星座连线是三角或多边形，这张图却是螺旋状，中心点正好对应b-7-Ω-01。
他用笔在纸上描了一遍轨迹，刚画完，纸又热了。
不是投影，不是声音，这次是震动。
像手机静音模式下的来电提示。
他把纸贴在耳边。
震动频率变了，三短两长，接着重复。
摩斯密码。
他翻出本子开始记节奏。解出来只有四个字：**回头看看**。
抬起头，帐篷帘子被风吹开一角。
外面夕阳西下，光线斜照在孤儿院废墟的方向。
那栋楼早就塌了，只剩半面墙立着。可就在光影交错处，他好像看见二楼窗口有个人影。
定睛再看，什么都没有。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
饭桶紧跟在后。
走到一半，战术腰包里的泡面突然自动散开一包。红烧牛肉面的包装纸飘在地上，上面印的广告图裂开一道缝。
从裂缝里，伸出一根极细的紫色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