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为期三天的紧凑出差，返程的宾利车内比去时多了几分静谧的疲惫。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夜景，流光溢彩，却无人有心欣赏。
楚南栀靠在车窗一侧，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仿佛早已沉入梦乡。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前平稳停下，惯性使然，她的脑袋随着车身微微一顿，随即像是失去了支撑，自然而然地、软软地歪向了另一侧，不偏不倚地靠在了郑煦言的肩上。
郑煦言正在审阅平板电脑上的邮件，肩头骤然传来的重量和温度让他身体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地就想将她推开，手臂甚至已经微微抬起。这似乎是他们之间惯有的、保持距离的默契。
然而，手臂抬起一半，却悬在了半空。
他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女人。她双眼紧闭，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扇形阴影，鼻息浅浅，似乎睡得毫无防备，因为姿势的关系，脸颊的软肉微微挤着，看起来竟有几分难得的乖巧与柔软。出差这几天，她跟着他连轴转，虽然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该出席的场合、该应付的人，一样没落下，想必也是累极了。
悬着的手臂，最终缓缓地、无声地落了回去。
他没有推开她。
不仅如此，他似乎觉得车内空调温度有些低，担心她这样睡着会着凉。他沉默地放下平板，动作极其轻微地脱下自己昂贵的西装外套，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将外套展开，盖在了她的身上，连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也仔细掖好。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缕冷冽的雪松气息，此刻却仿佛带上了一丝温度。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准备重新拿起平板时，他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一条新信息提示弹出。
发件人没有存名字，但那个号码郑煦言有印象——是周氏那个最近总试图接近他、手段颇为“积极”的女项目经理。
信息内容颇为暧昧露骨，带着明显的暗示和挑逗，末尾还附了一张角度诱人的自拍照。
郑煦言的眉头瞬间拧紧，脸上闪过一丝清晰的厌恶与不耐。他甚至没有点开大图，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决绝地操作了几下——不是简单地删除信息，而是直接拉黑了那个号码，并将之前所有来自此人的未读信息也一并选中，彻底清除。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处理什么令人不悦的垃圾。
而他不知道的是，靠在他肩头“熟睡”的楚南栀，在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就已经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将他所有的动作和屏幕上那惊鸿一瞥的暧昧内容，尽收眼底。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删除、拉黑，楚南栀心底那点因为靠着他而产生的微妙别扭，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气泡水般咕嘟咕嘟冒泡的愉悦感所取代。
哼，算你识相。
她心里暗笑，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沉睡的表情。非但如此，她还得寸进尺般地，在他肩头轻轻蹭了蹭，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发出一声带着浓重睡意的、满足的呓语：
“唔……暖和……”
这声呓语又轻又软，气息喷洒在郑煦言的颈侧，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橙花香气。
郑煦言刚刚处理完短信、还带着一丝冷意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软语，猛地一僵。
一股热流“轰”地一下窜上耳根，那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明显的、无法掩饰的薄红。
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平板电脑重新拿起，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左肩那沉甸甸又软乎乎的依靠，和右耳边那挥之不去的、细微温热的呼吸上。
车内依旧安静。
一个继续“装睡”，嘴角在阴影里弯起狡黠的弧度。
一个正襟危坐，耳根赤红，心跳如擂鼓。
窗外的霓虹飞快掠过，将车内这微妙而暧昧的一幕，切割成明明灭灭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