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和秦苒并排坐在柔软的后座上，车窗外流动的城市霓虹为车内投下变幻的光影。
秦苒似乎心情依旧不错，继续轻声哼唱着那首不成调却旋律古怪的小曲，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温澜的视线则落在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上，秦苒似乎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秦苒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唇角弯起，故意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喜欢这样牵着？”
温澜抬起眼，“似乎你更喜欢。”
秦苒闻言，大大方方地承认，指尖甚至轻轻摩挲了一下温澜的手背：“嗯，我是挺喜欢的。握在手里，感觉比较实在。”她话锋一转，“不过嘛，也分人。”
温澜沉默了一下，才低声提醒：“这些话…对一个九岁的小孩讲，是不是有些…”
秦苒难得地正色起来，侧过身，认真地看着温澜的眼睛。
“温澜，我可从没把你，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儿来看待。我的…小夏天。”
温澜再次陷入了沉默。秦苒的直白，让她有些压力。这意味她无法用孩子的身份作为盾牌，对方根本不吃这套。
见她不语，秦苒身上的那股压迫又悄然散去，恢复了那种带着慵懒的柔和。她重新靠回椅背，手指却依然没有松开，反而将温澜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哼哼…没关系。再给点时间吧。”
声音轻得像风，
“给…我们彼此的。”
——
车辆平稳地停在购物中心门口。秦苒牵着温澜下车，目标明确地走向电梯，按下童装楼层。
“周末的宴会，要向大家正式介绍我的小夏天，行头可不能马虎。”
温澜被秦苒牵着，穿梭于那些光可鉴人的品牌童装店。秦苒的目光挑剔地掠过衣架，手指划过一件件衣物，但凡带有明显卡通图案、蓬松纱裙或过于跳跃色彩的设计，都被她毫不犹豫地否决。
“太幼稚。”
她偏爱设计简洁、剪裁精良、质感高级的服饰。亲自为温澜挑选，比划，将她推进试衣间。
温澜像个没有情绪的精致人偶，任由秦苒摆布，沉默地试穿了一套又一套。当秦苒再次拿起一件藏蓝色的丝绒连衣裙时，温澜心里算了算时间。
“得去超市了，再晚，他们要下班了。”
秦苒正准备将连衣裙递给店员的手顿在了半空，她侧头看了温澜一眼，似乎才回过神来。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示意店员将方才挑选好的所有衣物仔细打包，并安排送货上门。
付款后，秦苒转过身，目光落在温澜略显苍白的脸上。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将温澜颊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放缓了些：“累了？”
温澜摇了摇头：“还可以。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秦苒闻言，脸上绽开玩味的笑，微微俯身，凑近温澜的脸：“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吗？”
温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既不回答，也没有动作。
秦苒与她对视了两秒，随即直起身，将手背在身后，姿态轻松地朝着店外走去。“好吧，”她像是放弃了这个小游戏，语气轻快，“先去买那什么宝宝筷，然后…”她回头，冲温澜眨了眨眼，“明早再挑战一下。”
温澜默默地拎起旁边的手提袋，安静地跟在秦苒身后。
“谢谢。”温澜声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
“嗯？什么？”秦苒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真的没听清。
温澜看着她的后背重复了一遍：“谢谢…姐姐。”
秦苒这才抬起头，脸上漾起笑，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哦？谢我什么？谢我给你买单？”
“不。是谢谢…抛开我们各自有意避开和隐瞒的事情不谈。我是第一次，与‘家人’像这样相处。”
秦苒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她看着温澜。
秦苒不再说话，停下脚步等着温澜来到她面前，缓缓接过手提袋。然后，她靠近温澜，俯在她耳边：
“我也是…第一次。”她的声音里褪去惯有的慵懒和戏谑，“所以，我很期待…我们互相说出所有秘密的那晚。”
说完，她上了后座将纸袋随意放在自己腿边，然后拿起手机，再次哼起了曲。
温澜坐进车内，她静静地看着秦苒的侧脸。
秦苒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脸上又挂起了那种迷人的笑容：“怎么啦？我的小夏天。”
温澜摇了摇头，提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确对我说过，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秦苒闻言，笑容加深：“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要你成为我的家人呀。我们要成为真正的、密不可分的家人。”
温澜盯着她，语气缓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苒脸上的笑意未减，她微微挑了挑眉：
“好吧…既然我的小夏天这么心急。”她倾身过来，指尖轻轻拂过温澜的脸颊，“那…晚上回去，我们关起门来，再好好说，好不好？”
夜晚的超市里，顾客稀稀拉拉，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货架。空旷的空间里，脚步声和推车轮子的滚动声显得格外清晰。
秦苒像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地方，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新奇感左顾右盼。“这里都有什么？小夏天，走，坐车里，姐姐推你。”她说着就要去抱温澜。
温澜往后退了一步，坚定地拒绝她：“不要。”
秦苒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似乎想找什么：“可是网上那些小孩，不都是坐在购物车里的吗？看起来很有趣。”
温澜再次摇头，：“不要。而且，你不是刚说过，没有把我只当成一个小孩吗？”
秦苒看着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底掠过更浓的兴致。她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把将温澜抱起，朝着旁边的购物车走去。“乖，坐车里，这样你就不会乱跑，不会丢了。”
温澜被她抱在怀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指着购物车前端那个明显是为幼童设计的小座位：“你再好好看看，那个位置，是给几岁孩子坐的？”
秦苒闻言，真的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推车结构，又掂量了一下怀里的温澜，一本正经道：“你屁股不大，腿也不算粗。应该能坐进去吧？”
温澜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难得地从那双总是含着戏谑或冷意的眸子里，读到了一丝纯粹和跃跃欲试。
秦苒将温澜放进推车里，她有些别扭地蜷着腿，双手扒拉住推车两侧，认命般：“去母婴区。”
秦苒的注意力已经被旁边货架上色彩缤纷的零食吸引。她推着车，停在零食区前，指着包装可爱的果冻：“这个！你想吃吧？”
温澜看了看那包果冻，又看了看秦苒那双写满“快说想”的眼睛，沉默地伸出手，平静地附和：“嗯，对。想吃。”
这个顺从的回答让秦苒瞬间眉开眼笑，像是得到了某种奖励。她笑嘻嘻地将那包果冻扔进车里，然后开始了她的“扫荡”——薯片、巧克力威化、进口饼干、造型奇特的软糖…她几乎不看品类，只凭包装的吸引程度，一包接一包地往车里扔，很快就在温澜脚边堆起了一座小山。
温澜安静地坐在零食推车里，看着秦苒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致勃勃地进行着这场毫无计划的采购。推车在空旷的超市里滑行，秦苒哼歌的声音轻轻回荡。
“...别忘了买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