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社会民主党主席奥托·韦尔斯的来信。侍从官将烫金信封放在桃花心木书桌上。威廉二世用裁纸刀挑开封蜡的动作过于用力,刀刃在信笺上划出道裂痕。信中请求皇室对即将上任的新内阁予以象征性认可,末尾突兀地印着枚蔷薇火漆印——亚历珊德琳公主的私人纹章。
“哼!大选结果还没有出炉呢!这群左翼就这么狺狺狂吠?”威廉二世很不爽,非常不爽,他执掌帝国数十年,这是头一次在政治上没能纵横捭阖,虽然算是保守党,中央党二党自己处理经济危机不利所惹下的祸根,与他的威望无半点干系,但久居右翼政治中心,他看不惯社民党人,是非常正常的事。
当然,若只是社民党的问题,他大可以用一些小花招,让施莱歇尔的容克贵族与右翼政治联盟联手,扶持施莱歇尔或者是帕彭上位,毕竟社民党现今虽势大,可终究只是帝国之三分之一。但那枚私人印章,却让威廉二世毫无办法。
老皇帝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记得三个月前的那个雪夜,亚历珊德琳裹着银狐斗篷闯入无忧宫书房,发梢还沾着勃兰登堡门前的雪花。小孙女将一沓泛黄的《工人报》摊开在《腓特烈大帝传》旁,指着黑色星期一的失业数据说:爷爷,他们需要新的药方。
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的支持,对于社民党人来说,就如同获得了一面至高无上的旗帜一般——一面代表着霍亨索伦家族的大旗。这面旗帜不仅象征着权力和地位,更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和梦想。
然而,对于自己而言,这面旗帜却是一个完全不愿接受的伪旗,他还不得不接受它。因为一旦公开否认孙女的支持,无疑会让两人之间本就有些疏远的关系变得更加难以弥合。尽管当初在妇女游行时,自己曾因一时的愤怒而呵斥了她,但那也仅仅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毕竟,她可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啊!作为爷爷,他又怎么舍得让她受到伤害呢?他深知,这种否认不仅会伤害到孙女的感情,更可能会让她对自己产生怨恨和不满。而这样的结果,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与之相比,社民党人的上台,似乎就好接受多了。毕竟左翼也不是全是赤匪,当年的基尔港水兵起义后,社民党人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们对帝国的忠心。
选举结果揭晓当晚,柏林市政厅的青铜穹顶下,左翼联盟的庆功宴却笼罩着诡异气氛。奥托·韦尔斯举着香槟杯迟迟未动,目光始终追随着二楼包厢垂落的猩红天鹅绒。当亚历珊德琳的身影在帘幕后若隐若现时,全场爆发的欢呼声震落了水晶吊灯上的尘埃。进步人民党党首凑埃里希·科赫过来耳语:皇室这张牌比我们想的更好用。
公主始终没有现身。她只是委托侍从送来镶珍珠的拆信刀,刀柄上刻着新宪法草案的编号。魏斯曼抚摸冰凉的珍珠母贝,想起三周前那个阴雨的午后:在施普雷河畔的旧印刷厂,浑身油墨味的排字工人们突然集体脱帽致意——戴着朴素圆顶帽的亚历珊德林正蹲在地上,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指出传单上拼错的字样。
而在第二天的巴黎,得知这一消息的玛格丽特,却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报纸,她似乎根本没有为德国左翼的胜利而感到开心,相反,她有些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