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郊外的密歇根湖面结着薄冰,伊莎贝拉·贝勒米用冻红的指尖敲击坦克装甲,钢铁回响惊飞了枯枝上的冠蓝鸦。二十辆用福特汽车厂流水线改造的装甲车在晨雾中列队,车身上世界产业工人联盟的缩写被工人用焊枪重新拼成为自由而战。
密歇根湖的寒风掠过芝加哥南郊靶场,伊莎贝拉将羊毛围巾又裹紧了些。她望着铁路尽头腾起的蒸汽,赤卫队装甲列车的炮管正反射着钢铁寒光。
他们到了!麦克·斯皮尔德突然抓住她的臂膀。十二辆插着红旗的福特卡车冲破晨雾,海伍德总统站在首车踏板上,灰白胡须上还结着霜花。当这位前世界产盟领袖跃下卡车时,整片靶场爆发出惊雷般的《国际歌》声浪。
同志们!海伍德跳上弹药箱,皮靴将积雪踩得咯吱作响,麦克阿瑟以为占领国会山就能绞杀革命,但看看这些冒烟的烟囱——他挥手指向远处林立的工厂群,匹兹堡的轧钢机正在铸造坦克底盘,底特律的汽车流水线每小时能组装二十挺机枪!
伊莎贝拉感觉后颈汗毛竖立。她看到身旁的码头工人扯下鸭舌帽疯狂挥舞,看到退伍老兵用义肢捶打胸膛,看到无数冻得通红的脸庞在口号声中扭曲成相似的革命图腾。
三小时后,联合工团总参谋部的地图室充满呛人的雪茄烟雾。斯梅德利·巴特勒元帅用教鞭敲打沙盘:麦克阿瑟的第三步兵师正在宾州建立防线,南方的银衫军...
请允许我打断,元帅。伊莎贝拉突然起身,手指划过五大湖模型,与其在阿勒格尼山脉和联邦军硬碰硬,不如让第二赤卫舰队伪装成货船穿越苏必利尔湖。她的指尖突然戳向渥太华,加拿大王国虽然反对我们,但安大略省的铁路工会愿意秘密转运军火,就算是敌人的国家,也有着我们可以利用的同志。
巴特勒的教鞭停在空中,老将眯起眼睛:继续说,上校。
五大湖冰期还有几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建立从德卢斯到布法罗的浮动兵站。当联邦军被宾州防线吸引时...伊莎贝拉的指节扣在克利夫兰模型上,五大湖舰队掩护的赤卫队在卡车运输下能十八小时内突袭匹兹堡,切断联邦军的煤炭生命线。
地图室突然陷入寂静,直到巴特勒的笑声震得吊灯摇晃。该死的天才!他扯开军装领口,但你还漏掉了密尔沃基的铁道炮——用280mm列车炮轰击麦基诺海峡,能逼迫联邦海军分兵。
海伍德突然往沙盘摔下厚厚一叠文件:看看这个!太平洋国的联邦党同志刚传来密电,他们在萨克拉门托储备了五万吨航空燃油,而其中的一部分愿意分给合法总统的政权。总统的烟斗火星溅在加利福尼亚模型上,元帅,我们的舰队能不能帮助太平洋国抵御联邦军部提早要求离港的那部分海军?毕竟联邦党人可没控制那么多……
请原谅,总统先生。伊莎贝拉抽出红蓝铅笔,东西海岸联动需要精确计算潮汐。旧金山湾每月初七会出现四米潮差,这正是两栖装甲车登陆的最佳时机。
她在太平洋国边境画出三道箭头,只要太平洋国的临时盟友在涨潮时抵御住那些夏威夷驻扎的联邦海军,我们的航空燃油问题就不可能有失误。而他们最多尝试一到两次试探性进攻,离港的海军所需的补给不可能依靠夏威夷和阿拉斯加来供给,那完全不够……
巴特勒突然把教鞭塞进伊莎贝拉手中:这姑娘该坐我的位置!海军陆军都分析的头头是道,不过上校,回到东边,你考虑过五大湖的天气因素吗?他抓起计算尺飞速滑动,如果气温骤降导致湖面提前封冻...
所以需要气象部队。麦克·斯皮尔德突然插话,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满是流体力学公式,我在普渡大学研究过湖区微气候,只要在苏必利尔湖东岸实施人工降雪,就能制造局部低压延缓结冰。
海伍德突然双手撑住沙盘边缘,他的影子笼罩着整个阿巴拉契亚山脉:先生们,这就是新时代的战争——铁路网是我们的血管,炼钢炉是我们的心脏,而掌握气象与潮汐的...总统的烟斗指向伊莎贝拉胸前的赤卫队徽章,...是穿工装的雅典娜。」
当会议结束时,巴特勒把伊莎贝拉单独留下。老元帅转身从身后的柜中取出半瓶波本威士忌倒进两个炮弹壳:1916年我在海地镇压起义时,见过用巫毒鼓点传递密码的游击队。」他把铜制弹壳碰向女军官的手指,「但你的计划更可怕——你在用整个北美大陆的地理脉搏当武器。」
伊莎贝拉抿了口辛辣的酒液:元帅,当年您带着海军陆战队镇压罢工工人时...
别提那些蠢事!巴特勒突然怒吼,又颓然坐进吱呀作响的藤椅,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帮你们这些穿工装的罗伯斯庇尔改写历史。」
他摸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是泛黄的《宣言》扉页,上面有尤金·德布斯的签名,「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你的五大湖计划吗?因为那些该死的货船水手...」老将的声音突然哽咽,「1919年他们发起大湖罢工时,我奉命用驱逐舰撞沉了十二艘驳船。」
楼外传来汽笛长鸣,三十艘用货轮改造的浅水炮艇正驶向密歇根湖。海伍德在码头高举焊枪,亲自给首舰烙上红色诺曼底的舷号。飞溅的火星中,伊莎贝拉看见巴特勒正将她的作战计划塞进炮弹形状的保密筒。
贝勒米上校!老元帅的吼声穿透寒风,战端一开,立刻带你的纵队去夺取加里钢铁厂——用你图纸上那个会喷火的拖拉机!
窗外传来赤卫队操练的号子声,混着远处钢铁厂的汽笛轰鸣。伊莎贝拉的白皙手指轻轻拂过沙盘上的微型战舰模型,冰层下的暗流正在无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