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兰愣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把抓住望朝的胳膊，声音都带着颤音：“朝娃，你刚才说啥？去京市？咱要去京市？”
“是啊娘，咱要去京市！”望朝攥着母亲布满老茧的手，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可……可那京市离咱这儿老远了吧？坐火车都得好几天吧？”刘玉兰还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溜圆，“咱去那儿干啥呀？咱一没亲戚二没熟人的。”
望朝早就想好了说辞，解释道：“娘，这是五爷交代的事，他得了一根千年人参，托我带给他的好友。机会难得我不是想着正好带你和月月去京市逛一逛嘛。”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对外咱要说是带月月去京市看病，这样既不会惹人怀疑，大队长也会给咱开介绍信。”
刘玉兰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脸上满是犹豫：“可……可这要是露馅了咋办？大队长要是知道咱骗他……到时候给家里惹了麻烦，那可咋整？”
她这辈子活到快五十岁了，去到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隔壁县城。
还是孩子他爹在的时候带她去的呢。
记忆里闷罐似的车厢暑气翻涌，汗味与脚气混着蒸腾，还有临泽袖口若有似无的皂角香……
想起这些，她心里既害怕又有点莫名的期待，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望朝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抚道：“娘，你放心，五爷心里有数。他这些年来一直照顾我，现在又认了我做干儿子，肯定不会让咱去做危险的事。
再说了，咱就是去医院把脉调理一下身体，顺便带你看看天安门，瞻仰一下咱最高领导人的肖像画，没啥好怕的。”
江步月也在一旁帮腔：“娘，朝哥说得对，有五爷在呢，肯定没事的。你就当跟我们出去散散心，咱去京市好好玩玩。”
刘玉兰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又想到何五爷这些年对望朝的好，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了。
是啊，五爷不是那不靠谱的人，他肯定不会害朝娃的。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行，娘听你们的，去就去！”
话刚说完，她就立刻忙活起来，开始盘算要带的东西：“在车上要吃的用的，京市现在应该也下雪了吧？厚衣服要带上，围巾、手套……”
望朝和江步月看着刘玉兰忙碌的身影，相视一笑。
计划通！
望朝凑到江步月耳边，小声说：“我就知道搬出咱干爹比啥都好用，等明天我就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
江步月点点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小黄鱼、老古董、金玉翡翠……
俺来啦！！！
刘玉兰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带的东西，脸上的愁云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京市之行的憧憬。
望朝和江步月看着母亲开心的样子，知道这趟京市之行，肯定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提溜着两只野兔，再次摸进了何五爷的地盘。
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去之前，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位钱老太爷的为人。
好竹出歹笋的事也不是没有，万一呢？
君子虽爱财，但也要取之有道啊。
“好竹？呵！”五爷咬着后槽牙吐出这三个字，憎恨分明。
望朝与江步月目光在空中相撞，前者凑上前，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嘿！这老小子还得罪过干爹您呢？！”
“哼！得罪我？他倒还没那本事！”何五爷冷笑一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不过是偷了我师兄的研究成果，转身就把人全家举报去农场；不过是偷了纵容老儿子冒领烈士功勋，眼睁睁看着烈士一双儿女险些饿死在乡下；不过是不满人家药堂不肯攀附钱家，就一把火烧了人家五百年招牌，连三岁娃娃都没留下……”
何五爷咬牙切齿，每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钢针。
江步月攥着望朝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掌心里，两人从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怒不可遏。
还以为只是跟钱立一样使些手段压榨、威逼利诱，没想到竟是滔天罪孽，桩桩件件，可以说是天理难容！
“就没人去举报他们吗？”江步月在末世见多了烧杀抢掠的恶人，没想到来了这还算和平的年代还能看见，此刻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衙门口八字开，没钱没势别进来，不管过去多少年，都差不多。”郭顺喉间溢出一声喟叹：
“钱家这么多年基业，财力人脉不可估量，举报信刚交上去，下一刻会到谁手里还不好说呢。”
何五爷嗤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冷冽的鄙夷，“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且等着看吧。
那些自诩拨乱反正的人，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到时候一道道巨雷砸下，不知道钱家还能不能接住。”
望朝和江步月闻言都松了口气。
遭罪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但有何五爷出手，钱家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听到钱家被清算，遭报应的消息了。
茶沫在水面聚散间，五爷忽然抬眼，目光扫过二人：“是钱家哪个不长眼的招惹到你们了？”
望朝指尖摩挲着杯壁，喉结动了动：“不是我们，是我的一个恩人。”
他垂眸望着茶汤里沉浮的茶叶，将钱立为了拿到药方折辱牛放经过的一一说出，末了又说起几年前牛放为他施针让他恢复神智的事。
“牛叔那腿就算治好了，恐怕也得留暗伤，我还以为是钱立这个人品行败坏，没想到是随了根了。”
“砰！”
五爷重重将茶盏磕在案几上，溅起的茶水在梨木桌面洇出深色痕迹，“钱家那帮腌臜货，真是从根烂到梢了，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他们！”
江步月深以为然，忽然想起那天在钱立家的见闻，声线压低几分，“不知道干爹有没有听说过，有一伙人在为钱家提供金钱财宝？”
何五爷闻言眸光微动，“你们见到那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