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大队长家的时候,望朝突然听到后头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时停时续的。
望朝心里咯噔一下,脚下步子没停,转过拐角时特意留了个心眼,用眼角余光往后一扫。
——白茫茫一片雪地,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哪个早起的社员顺路,没太在意。
可没走多远,那“咯吱”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楚,就在身后三丈远的地方。
望朝不动声色,假装从兜里掏东西,“啪嗒”一声掉了颗水果糖在地上。
他蹲下身去捡糖,脑袋顺势往后一歪,飞快地扫了眼来路。
——除了一排排土坯房和墙头的积雪,啥也没有,连新踩的脚印都被风雪盖得差不多了。
第三次听到动静时,望朝不装了。
他猛地转身,想给那跟踪的人来个措手不及,结果还是空无一人。雪地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蜿蜒着,像是被谁用扫帚扫过似的,干净得奇怪。
“嘿,还挺能藏。”望朝摸着下巴嘀咕。
这人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对村里的地形这么熟悉,一准是本大队的。
他心里快速盘算:从牛棚出来时没这动静,过晒场的时候也没人,说明不是冲着牛棚来的,那多半是冲自己来的。
望朝也没打算回头去找,反正对方没敢露面,肯定是没胆子明着来。
他挺直腰杆,径直朝大队长王福顺家走去,刚到院门口,就见队长媳妇柳婶正在喂鸡。
几只芦花鸡围着食槽“咯咯”叫,柳婶见他来了,笑着直起腰:“朝娃咋起这么早?冻坏了吧?”
“柳婶儿,我来还书。”望朝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这是队长叔借我的书和笔记,昨天忙忘了拿。”
“你这孩子,还特意跑一趟干啥,等你叔去找你拿就成。”柳婶接过布包,转身进了屋,很快又出来,手里捏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硬塞到望朝手里:
“拿着!这是你叔答应你的奖励,昨天就催我多留两个大个的。以后队里的拖拉机可就全交给你了,好好干,婶看好你!”她拍了拍望朝的胳膊,笑得眼角堆起皱纹。
“欸!谢谢柳婶!”望朝也不推脱,乐呵呵地把鸡蛋揣进兜里,军大衣的口袋暖和,正好能捂着。
他跟柳婶逗趣,“婶儿,你家鸡下蛋真勤快,回头让我娘也跟你学学,不然我天天吃鸡蛋都得跟队里人换。”
“你这小子,就知道贫嘴。”柳婶被逗得直笑,“你娘那是心疼你,舍不得让你干活。快回吧,雪大,路上慢点。”
望朝笑着应了,转身往家走。
躲在暗处的李红梅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也不知道跟个傻子有啥好唠的。
看到望朝终于出了大队长家,眼睛瞬间亮了,心里的小火苗“噌”地窜了起来。
来了来了!
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越想越兴奋——等抓住这傻子的把柄,看她怎么拿捏!
以后天天吃肉,顿顿喝肉汤,再也不用啃窝窝头就咸菜!
刘玉兰那老不死的不是最偏心这傻子吗?
到时候就让她亲眼看着她的命根子,是怎么痛哭流涕哀求她李红梅把肉收下的。
还有望阳,敢跟她大声嚷嚷?
等她掌了家,让他跪地上给她擦鞋!
李红梅越想越美,连寒风刮脸都不觉得疼了,满脑子都是炖肉的香味和望家人痛苦的表情。
她死死地盯着望朝,连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望朝“干坏事”的证据,却见他七拐八拐,拐进了自己家门。
……
望朝可不知道李红梅大白天就开始做梦,进了家门,军大衣一脱直接扑到炕上。
“媳妇儿媳妇儿,有人跟踪我!”他的声音还带了点儿兴奋,媳妇儿不是当心异能不用会退化吗?
这不就有人上门送人头了。
“谁?!”江步月一个激灵,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在院子里下了精神警戒线,只要有人踏进院子她就能发现。
“不知道哇!跟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影子都没捞着。”望朝蹭往她颈窝里蹭了蹭,鼻尖萦绕着媳妇儿身上的香味,实在太上瘾了,好好吸!
“没事儿,等我看看……”江步月精神力瞬间扩散开,扫过方圆一公里,在她家门口不远处的树下看到了一个人,“李红梅?”
望朝愣了下,挠挠头:“她没事跟踪我干哈?吃饱了撑的?”
“你是在哪发现她的?她咋这么早在外头?”江步月也来了兴趣,跟着讨论起来。
望朝回想了一下从晒场到大队长家的路线,突然一拍大腿:“她回娘家了!她娘家在老年头家后头,正好能看见晒场,肯定是那时候盯上我的!”
“她不会以为你起大早要干坏事,想抓你把柄吧?”江步月瞪大了眼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就连这会儿,李红梅都蹲在树后头嘟囔:“这个傻子,起个大早就为了还几本书?不会是来拿刀的吧?
对!肯定是这样的,我还就不信守不到你!”
为了一口肉,她也是拼了。
等她拿捏住望朝这傻子,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
看望朝还敢不敢跟她横!看刘玉兰还敢不敢跟她摆婆婆的普!望阳还敢不敢跟她大声嚷嚷!
谁敢不服,就统统送公社游街挨训去!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李红梅突然觉得脑袋像被钉子狠狠扎进去,疼得她眼前发黑,忍不住尖叫出声。
紧接着她像疯了一样抱着面前的老槐树猛撞,一下比一下用力,额头很快撞出了血,顺着脸往下淌。
被尖叫声吓出来的张婶一家,还有刚出门的望晖媳妇,看到一个血糊糊的女人在撞树,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差点把房顶掀了。
最后还是张婶和她儿媳妇壮着胆,死死把人拉住。
屋里的江步月“围观”了全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刚才她用异能给李红梅下了一个小限制,只要她想着害望朝,精神就会受到攻击,头疼也是正常反应。
没想到这人这么不经疼,疼两下就开始自虐。
望朝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挠挠头:“外头这是咋了?这么多人都中邪了?”
江步月拍了拍他的手,笑得狡黠:“大概是歪心思太多,遭报应了吧,其他的就是热心群众。”
望朝恍然大悟,搂着媳妇儿乐了:“还是媳妇儿厉害!这就叫自作自受,让她惦记咱!”
窗外的风雪还在飘,屋里却暖融融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敢动歪心思算计他们,这就是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