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朝被江步月攥着腕子，指节几乎要陷进肉里。
女人眼底翻涌的猩红光芒转瞬即逝，却让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那眼神不像是馋嘴，倒像是头嗅到血腥味的狼。
他喉结滚动两下，勉强扯出笑：“别、别着急，我带你去看树。”
后院的老柿子树在秋阳下舒展枝桠，沉甸甸的柿子压弯了枝头，橙红的果实密密匝匝挂着，表皮裹着层薄霜，在风里轻轻摇晃，活像无数小灯笼。
“就、就是这棵树。”望朝盯着江步月瞧，只见她踩着树瘤蹭蹭往上爬，粗布裤腿被枝桠勾出几道口子也浑然不觉。
江步月盯着这些圆润饱满的果子，就像看见了明晃晃的丧尸晶核，当即什么也顾不上，接连摘了三颗柿子塞进嘴里，脆生生的果肉嚼得满嘴清甜。
“怎么没反应？”江步月蹲在树杈上，指尖紧紧抠住树皮。
树上每一颗都和望朝给她的柿子模样相似，可吃完除了胃部逐渐发胀的饱足感，半点异能波动都没有。
“媳妇儿，不能再吃了，会死的！”望朝在树下急得团团转。
话音刚落，江步月只觉胃里一阵尖锐的绞痛，要吐吐不出，嘴巴也涩得张不开，她猛地捂住肚子蜷成虾米，整个人顺着树干滑下来。
“媳妇儿！”望朝脸色煞白地扑过去，堪堪把冷汗涔涔的人接住，托起来拔腿就往卫生室跑。
卫生室的赤脚医生看着蜷缩在长条凳上的江步月直摇头：“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忌口！这柿子鞣酸重，空腹吃这么多，不积食才怪！”
他边数落边拿出根棍片往江步月嗓子捅，江步月“呕——“的一声，三个柿子吐出来一半。
“回去喝点温盐水，再用热水袋敷肚子，这两天只能吃流食。”
江步月欲哭无泪，心里那个悔啊……
望朝昨晚出去，肯定带了不少好吃的，她这张破嘴噢！
“媳妇儿，那柿子有这么好吃吗？”男人的声音混着脚步声，震得她耳膜发麻。
江步月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哼哼唧唧：“好吃得能让人长脑子，你说神不神？”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田埂，远处的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晒谷场。
江步月忽然凑近他耳边，热气喷得男人耳垂发烫：“你拿给我那个柿子，真是后院摘的？”
望朝脚步踉跄半分，眼神瞬间飘向天边的云：“啊......啊，是啊。”
“撒谎。”江步月指尖戳他肩膀，“吃了那柿子，我感觉疯病都快好了，眼神清亮得能看见二里地外的麻雀毛。”
“你悄悄告诉我，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望朝喉结滚动，沉默得像块石头。
直到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他才突然压低声音：“昨晚......从黑市带回来的。”
江步月眼睛微眯，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秋日的阳光斜斜照在男人睫毛上，却遮不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呼出的热气拂过望朝泛红的耳垂：“是吗？”
这个傻子，真当她疯了？
自家后院就有满满一棵柿子树，橙红的果实压弯枝桠，谁还会花钱去外面买啊！
望朝感受到江步月灼人的视线，喉结又不安分地上下滑动，慌忙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顿住脚步，猛地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憨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倔强：“你的事都不乐意跟我说，我也不告诉你！”粗粝的掌心隔着布料捏了捏她的小腿，“昨儿半夜你醒了却装睡，当我看不出来？”
江步月闻言，瞳孔骤缩，顿时也不甘示弱，“那你呢，谁家傻子能在黑夜里来去自如？眼神亮得吓人！”
男人眼底跳动着复杂的光，竟比平日多了几分锐利：“还说我，你发疯的时候眼神也没好到哪去。”
他转头看着江步月的眼睛，晨光刺破云层落在两人之间，将她瞳孔里流转的警惕照得无所遁形。
江步月突然伸手勾住他脖颈，指尖顺着凸起的喉结轻轻划过：“这么说，你早就发现我不对劲？”
她故意压低声音，吐气如兰，“那还敢把那个柿子给我吃，不怕我半夜把你卖了？”
望朝喉结剧烈滚动，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他别开脸想躲开她的注视，却被江步月托着下巴又拽回来，女人亮晶晶的眼睛里藏着狡黠。
“别转移话题。”他闷声开口，粗粝的手掌下意识护住她悬空的腿，“想知道我的秘密，得用你的秘密来换......”
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阵哄笑，几个背着背篓准备上山搂柴火的村民从土坡后转出来，领头的王有德冲两人挤眉弄眼：“哟！望朝，你家疯婆娘又发癫啦？大白天还要人背着走？”
江步月和望朝齐齐循声望去，六目交汇的刹那，王有德握着镰刀的手突然发颤，那两道目光撞过来时，竟让他想起去年在深山撞见的饿狼。
他咂巴下嘴，刚要开口挽回一下，就听见身后人群里传来议论：“一个疯得见人就咬，一个傻得连裤腰带都系不利索，能撑过今年冬天才怪！”
“可不是嘛，刘玉兰那老昏头的，指望这俩孽障养老，怕是要在炕头哭瞎眼哟！”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男人嗤笑着吐了口唾沫，“这傻子有事没事就往林子里钻，指不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再看看他媳妇，吃个柿子都能吃出人命，保不准哪天发了疯，把全村人都给祸害了……”
刺耳的话一声高过一声，像冰锥般扎进耳膜。
“呕——”
步月气得浑身发抖，喉头翻涌着酸水，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干呕，她攥紧望朝肩头的布料，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在自个家吃几个柿子，招谁惹谁了？
他们吃饱了撑的吧！
望朝突然颠了颠背后的人，慢悠悠转过身子，满脸无辜地望向人群里嗓门最大的林婶：“林婶你儿子身体好，精神倍棒，这个冬天他肯定能陪你。”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谁不知道林婶的儿子去年执意要进深山打猎，结果被老虎咬得胳膊腿儿都凑不齐，人还没送到县医院就咽了气。
秋风骤起，众人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看向林婶，林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然而望朝也不打算放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