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镜头,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从台上的林默,转向了台下那个语出惊人的不速之客——苏清颜。
镁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戏剧性的一幕。记者们兴奋得几乎要尖叫,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头条大料!
林默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清颜。眼前的苏清颜,和她记忆里那个永远穿着小白裙、眼神湿漉漉、说话带着颤音的女孩判若两人。米白色西装套裙利落干练,脸上褪去了精致的伪饰,显得有些苍白疲惫,但眼神却是一种经历过风暴洗礼后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林默抬手,示意有些骚动的现场安静。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对着话筒,声音清晰平静:“苏小姐,‘撕剧本’基金的申请流程和标准,稍后会公布在官网。所有符合条件者,一视同仁。”
没有愤怒,没有嘲讽,没有旧事重提。只有公事公办的冷静。
这反应让等着看撕逼大戏的媒体有点失望,却让苏清颜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
发布会草草结束。林默在保安和陆景然的护送下走向后台休息室。刚进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助理为难的声音:“苏小姐,您不能进去…”
“让她进来。”林默开口。
门被推开,苏清颜独自走了进来,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休息室里只剩下林默、陆景然,和她。
陆景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桃花眼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没说话,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慢悠悠地拧开,一副“我只看戏不插嘴”的架势。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走到林默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她没有看陆景然,目光直直地落在林默身上。
“我不是来捣乱的。”她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但很稳定,“也不是来求原谅的。”她顿了顿,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我没那个资格。”
林默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我…我是来道谢的。”苏清颜说出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力气,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陆景然喝水的手顿住了,挑眉,显然有点意外。
林默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苏清颜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算计和伪装,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清醒:“谢谢你,林默。谢谢你…撕了那个剧本。”
她环顾了一下这间宽敞明亮的休息室,目光有些恍惚:“我以前,一直以为那条路是唯一的路。嫁入豪门,一步登天,把自己变成别人喜欢的模样…就像被设定好程序的商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演得太投入,差点连自己都信了。直到看你…看你怎么把别人硬塞过来的剧本,一页页撕得粉碎。”
她看向林默,眼神里有一种近乎悲哀的明悟:“看着你,我才发现,原来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原来脚踩在地上,虽然累,但心里是踏实的。”
林默沉默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稍微缓和了些。
“我犯了错,该受的惩罚,我会接受。”苏清颜挺直了脊背,语气变得坚定,“等我出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打算去学法律。”
这下连陆景然都坐直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学法律?”林默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嗯。”苏清颜点头,眼神灼灼,“专打离婚官司。去帮那些…那些和我曾经一样,走投无路,想把婚姻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女人。”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苦涩和释然,“至少,让她们知道,除了依附别人,还有法律可以依靠。就算要撕…也得按规矩撕,别像我一样,差点把自己撕进监狱。”
陆景然轻轻“啧”了一声,嘀咕道:“这转型…够硬核的啊。从‘纯情小白花’直接切换到‘律政俏佳人(复仇版)’?”
林默没理会陆景然的吐槽,她看着苏清颜,看了好几秒钟。眼前的苏清颜,不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更像是一个…走在另一条艰难但自我选择的道路上的同行者。
“祝你顺利。”林默最终只说了四个字。没有多余的客套,但足够真诚。
苏清颜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她点了点头:“谢谢。”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手握住门把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林默…还有件事。”
林默抬眼。
“顾衍…”苏清颜吐出这个名字,眉头微蹙,“他好像…彻底离开了。我那边最后一点消息是,他变卖了所有能动的资产,人不见了,去向不明。”她顿了顿,看向林默,眼神认真,“他那个人…你知道的,偏执到变态。就算他放弃了,也绝不会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方式。你…小心些。”
说完,她不再停留,拉开门,快步离开了。
休息室里安静下来。
陆景然走到林默身边,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语气慵懒却带着警觉:“哟,丧家之犬临走还放个烟雾弹?这算售后服务还是临终关怀?”
林默微微蹙眉,没有推开他,目光落在虚空处。顾衍彻底离开?这确实不符合他那强势掌控的性格。是终于认清现实放手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她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那枚银色戒指。戒指温润依旧,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苏清颜提到顾衍时,它似乎极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是残留的感应,还是新的预警?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仿佛透着一丝山雨欲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