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近千名胡人骑兵的身影在草浪中若隐若现。
他们抵达了第七驻所数里之外。
为首的胡人将领摊开一张兽皮地图,借着月光确认了方位。
他挥了挥手,下达了无声的命令。
所有胡骑都从马鞍旁取下一个木制的小嚼子,塞进马嘴里,再用皮绳勒紧。
马蹄也被裹上了厚厚的兽皮。
“钳马衔枚,噤声前进。”
冰冷的命令在队伍中低声传递。
这支千人队悄无声息地朝着前方那片寂静的营地摸去。
行至三里处,胡人将领已能看见驻所塔楼上那面迎风招展的大秦黑龙旗。
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抬手做了几个手势,身后的骑兵立刻分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整个营地围得水泄不通。
只等号令一下,他们便会冲入营中,将那些还在睡梦中的秦军剁成肉泥。
军功,就在眼前。
营地外的小山包上,灌木丛中。
白怀月趴在草地上,冷漠地注视着胡人的一举一动。
他身后的黑暗里,潜伏着五百多名秦军士卒,每个人的呼吸都压抑到了极点。
那股源自系统的厌恶感,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的四肢百骸里冲撞,催促着他冲出去,将那些异族斩尽杀绝。
嗜血的冲动,让他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强行按捺住这股冲动。
脑中浮现出一句话。
“人屠者,需武冠天下,亦要谋定四方。”
老爷子教的东西,不能忘了。
他要等。
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胡人将领观察了许久,见营地内毫无动静,再无怀疑。
他拔出腰间的弯刀,高高举起。
“进攻!”
一声令下,上千名胡人骑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纵马冲向秦军大营。
马蹄踏碎了夜的宁静,杀声震天。
他们掀开一个个营帐的帘子,看到的却不是惊慌失措的秦军。
而是空空如也的床铺。
所有的营帐,都是空的。
冲在最前面的胡人勒住战马,一脸错愕。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依旧往前冲,整个阵型瞬间乱作一团。
“中计了!”
胡人将领的脑子里炸开这三个字。
他猛地扭头,看向营地外那片漆黑的灌木丛。
那里,有古怪。
可他没有机会了。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山包上疾驰而下,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人未至,一道璀璨的剑光便撕裂了夜幕。
一剑开尘走龙蛇。
胡人将领只觉眉心一凉,他甚至没看清出剑的人长什么样子。
意识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他从马背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眉心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
主将,阵亡。
空营的迷惑,加上首领的暴毙,让这支胡人部队彻底失去了主心骨。
他们乱糟糟地调转马头,开始寻找退路。
白怀月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勒马立于营门前,举起手中还在滴血的秦剑。
“随我杀敌,建功!”
“杀!”
他身后,五百多名秦军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同猛虎下山,冲入了胡人混乱的阵中。
北凉铁骑的表现最为骇人。
八十余人的队伍,组成一个锋利的锥形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他们追着数百名胡骑砍杀,效率高的不像话。
其余的秦军士兵也被这股气势感染,嗷嗷叫着扑向自己的猎物。
白怀月冲在最前。
他手里的秦剑化作了一道催命的符。
每一次挥动,都有数颗胡人的头颅飞起。
【叮!斩杀大秦之敌,屠戮值+1!】
【叮!屠戮值+1!】
【当前屠戮值:23点。】
……
【叮!屠戮值+1!】
【叮!屠戮值+1!】
【当前屠戮值:621点。】
机械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响起。
他杀到内力几乎耗尽,手臂都有些发麻,这场一边倒的屠杀才接近尾声。
当最后一名胡人骑兵被长矛穿胸钉死在地上,整个战场安静了下来。
“集合!”
白怀月的声音有些沙哑。
幸存的秦军士兵迅速集结。
清点人数后,出征时的五百八十二人,还剩下四百九十八人。
燕云十八骑未归。
北凉铁骑,折损两人。
其余的,都是第七驻所的原班人马。
可没有一个人脸上露出颓丧。
他们看着满地的胡人尸体,胸中激荡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以少胜多,全歼来犯之敌。
这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辉煌战绩。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清晨的微光照亮了第七驻所的校场。
浑身浴血的白怀月站在高台上,他身后,是四百多名同样血染战袍的秦军。
“白怀月大人威武!”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白怀月大人威武!”
“白怀月大人威武!”
数百名士兵齐声高呼,声音汇成一股热浪,冲上云霄。
刘乐的营帐里。
他和其他几名百长悠悠醒转,头痛欲裂。
“他娘的,谁啊,瞎嚷嚷什么……”
刘乐嘟囔着,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
“听着像是在喊怀月老弟的名字,这小子,酒量可以啊,居然比我们醒的都早。”
一名百长也跟着抱怨。
刘乐骂骂咧咧地掀开帐帘,准备出去看看。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营地里,血流成河。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校场上,白怀月如同一尊从地狱里走出的杀神。
数百名士兵正用一种狂热的姿态,对着他山呼万岁。
刘乐使劲眨了眨眼,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剧痛传来。
这不是梦。
“完…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面如土色。
“喝酒喝出幻觉来了。”
……
与此同时,胡人王帐。
乌桓王赫连圭,五胡联军的西线统帅,正捏着一份战报,手背上青筋暴起。
战报很简单,派去突袭渔阳郡的几万兵马,折损大半,还有好几支千人队直接失去了联络。
“废物!”
他将手里的羊皮卷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一群连睡着的秦人都打不过的废物!”
帐内的几个胡人将领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赫连圭在帐内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整个北疆八郡,七个都传来了捷报,唯独他负责的西线,在小小的渔阳郡栽了跟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渔阳郡……”
他停下脚步,重新捡起地上的地图。
“传我王令!”
“所有进攻西线各郡的部队,立刻转向,向渔阳郡集结!”
“我要在明天日出之前,看到渔阳郡的城头,插上我们乌桓的王旗!”
他要用绝对的兵力,碾碎这根扎在西线战局里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