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舟站直的那一刻，风还没完全停。他掌心的断剑嗡鸣不止，像是在催他快点动起来。可他的目光先落在楚明舒身上——她靠着残垣，手指死死抠着储物囊边缘，嘴唇白得像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能走吗？”他问，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抬眼，想骂一句“你才是病人吧”，结果刚张嘴，腿一软直接往前栽。还好他反应快，一步抢上前用肩膀顶住她，另一只手顺势揽住腰，动作利落却差点跪倒。旧伤在肋骨处炸开一阵钝痛，像有人拿锯子来回拉扯。
“别逞强了行不行，”她喘着气，“我还能自己……”
“闭嘴。”他打断，“你现在流的血比水还金贵。”
两人踉跄着往山下挪，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定位器碎片在她掌心发烫，时不时震一下，像是在提醒：有人正顺着信号找上门。
他们没走出多远，雾气忽然浓了起来。
不是自然起雾，是机械蝶群在空中盘旋释放干扰粒子。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斜上方扑下，蝶翼展开足有两米宽，机械臂咔地弹出三根合金刃，其中一根已经抵上楚明舒咽喉。
血蝶。
“把碎片交出来。”它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冷得像冰渣子，“否则，她的颈动脉会比心跳先停。”
楚明舒想挣扎，却被制得死死的。她只能偏头看萧沉舟——那男人站在三步外，脸色灰败，握剑的手却稳如铁铸。
他没说话，反而缓缓松开了剑柄。
“你疯了？！”她脱口而出。
萧沉舟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玉核桃。它在他掌心转了一圈，发出细微的嗡响。下一秒，他猛地抬手，将玉核桃往地上一掷！
清脆一声响，核桃裂开条缝，一道微光射向楚明舒手腕上的储物囊。碎片立刻回应般亮了一下。
血蝶摄像头瞬间聚焦——就这一瞬分神，萧沉舟动了。
他没冲人，而是将全身残存内力灌入断剑，手臂一扬，剑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银光划过浓雾，精准钉进血蝶左肩神经枢纽。机械臂猛地抽搐，合金刃偏离半寸，在楚明舒脖侧划出一道浅痕。她趁机猛蹬地面翻滚脱身，手仍死死攥着碎片。
“干得漂亮啊，”她趴在地上笑了一声，“这招叫‘舍命不舍戏’？”
萧沉舟没回她，整个人往前一倾，靠剑撑住才没倒下。嘴角渗出血丝，滴在雪地上，红得刺眼。
血蝶单膝跪地，机械臂冒烟，摄像头闪了几下，最后定格在楚明舒手腕的血痕上，数据上传完毕。
“任务失败……但样本数据已采集。”它低语完，身体突然自燃，化作一团蓝火腾空而起，消失在雾中。
楚明舒爬起来想去追，被萧沉舟一把拽住：“别去，那是诱饵。”
“我知道是诱饵！”她吼回去，“问题是秦无绝根本不在乎成败，他在收集我们每一次应激反应！”
话音未落，远处码头方向传来警报声。红光扫过天际，巡逻守卫正在靠近。
“走！”萧沉舟抓起她手腕就跑。
两人跌跌撞撞穿过废弃栈桥，跳下货舱区，最终钻进一条夹在仓库之间的窄巷。巷子尽头堆着锈铁桶，头顶电线交错，勉强遮住视线。
楚明舒背靠墙滑坐在地，呼吸急促。她低头看手腕——刚才那一划不算深，但血一直没止住。她想撕布条包扎，手抖得连布角都捏不住。
萧沉舟沉默着蹲下来，扯下自己衣摆一角，笨拙地缠上她手腕。动作生硬，绑得太紧，勒得她“嘶”了一声。
“疼就叫。”他说。
“你绑得跟绞刑绳似的，我不叫才有问题。”她抽了抽手，“以前不是挺利索的吗？怎么现在手抖得像帕金森？”
他没理这句吐槽，只低声说：“刚才……为什么不等我？”
“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会来。”他抬头看她，眼神有点晃，“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往前冲？”
楚明舒愣住。她张了张嘴，想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心里其实清楚——每次遇到危险，她第一反应都是推开他，自己扛。好像只要她先挡在前面，就能把他隔绝在伤害之外。
可这男人偏偏不让她这么做。
“我……”她刚开口，识海里命运书签忽然颤了一下。
一行金线批注浮现：
【羁绊值达标，激活隐藏路径——“双生共鸣体”抗干扰频率解锁】
她怔了怔，随即在心里嘀咕：合着我俩吵了三年架，终于吵出个被动技能？
萧沉舟见她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在想，”她盯着他沾血的脸，“你以前装得跟博物馆镇馆之宝似的，谁靠近都冻伤，现在居然会怕我丢下你？”
他顿了顿，没否认。
晨光这时终于刺破云层，洒进巷口。一束光落在两人之间，照出地上两道残影——是他们的剑影。
断剑与银符并列而立，影子竟在地面短暂交织，形成一道细长光桥，像某种古老契约的印记。
楚明舒眯眼看了会儿，小声说：“这特效是不是太浮夸了点？咱们又不是要拍偶像剧主题曲。”
萧沉舟没笑，反而伸手握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力道很重。
“下次……”他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别丢下我。”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她心里。她本来想调侃一句“你这是在撒娇吗”，可看到他眼角的疲惫、唇边的血迹、还有那只一直护着她后背的手，话到嘴边变成了轻轻一句：
“行吧，给你个VIp逃生通道。”
他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
巷外警报声渐远，城市开始苏醒。远处传来早班渡轮的汽笛，夹杂着商贩推车的轱辘声。生活好像又要回到正轨。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楚明舒靠着墙慢慢站起来，腿还在抖，但总算能站稳。她把碎片塞进储物囊最深处，顺手摸了摸里面那株冰魄草王——还好，还在。
萧沉舟扶着墙起身，咳了一声，血点溅在袖口。他抹了把嘴，转身朝巷口走。
“走吧。”他说，“再不回去，系统该给你发‘最佳殉情奖’提名了。”
楚明舒一愣，随即瞪大眼：“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这话？”
“废话。”他头也不回，“我偷听了你三年心声，连你做梦都想给我改发型都记得。”
她气笑了，追上去踹他小腿：“那你有没有听过我补的那句——‘但他打架的样子还挺帅’？”
萧沉舟脚步一顿。
阳光正好落在他侧脸上，映出一丝极淡的红。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把她往身边拉了拉，避开头顶一根垂落的带电电线。
两人并肩走出暗巷，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
就在他们拐出巷口的瞬间，楚明舒手腕上的伤口突然渗出一滴血，不偏不倚落在储物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