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阁中惊变,手札无踪
沈忠的话像块冰投入滚油,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慕白手里的绣篮“啪嗒”掉在地上,绣品散落一地,其中一幅正是她连夜绣的并蒂兰,针脚还带着未干的线头。
“被请去府里?”陈默的声音发紧,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桃木剑——那剑在进京前特意请王小二打磨过,锋芒更胜往昔,“国师敢明目张胆地扣人?”
沈忠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绣品,指尖拂过并蒂兰的纹路:“说是请,实则软禁。三天前国师府派人来,说有‘兰草秘事’要与夫人商议,夫人知道此去凶险,却还是去了,临走前留下句话——若她三日未归,便让我们按‘后手’行事。”
“后手是什么?”苏晴追问,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沈忠引着众人走到书房的博古架前,取下最上层的青铜鼎——正是慕白说的那只,与日记里的插画分毫不差。他转动鼎底的旋钮,博古架“咔哒”一声移开,露出后面的暗门,门内是间仅容两人站立的密室。
密室的石壁上凿着个凹槽,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些细碎的木屑。“手札原本就放在这里,”沈忠的声音带着痛心,“夫人走后第二天,密室就被人动过手脚,锁是被内力震开的,显然是高手所为。”
陈默检查凹槽边缘,果然发现细微的震裂痕迹,不是寻常撬锁能留下的。“是鸦卫里的顶尖高手,”他沉声道,“能在兰心阁眼皮子底下得手,说明阁里有内鬼。”
慕白忽然指着凹槽角落里的一片布料,那是块暗红色的绸缎,边缘绣着半朵银线兰草:“这是……娘的衣角!她的常服上就有这样的绣纹!”
沈忠拿起布料,脸色愈发凝重:“这是夫人最喜欢的‘云锦’,只有被大力撕扯才会留下碎片。看来手札不是被偷走的,是夫人自己带走了,这碎片是她故意留下的记号——告诉我们手札在她身上。”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小石头不解,小手揪着陈默的衣角。
“因为来不及,”陈默接口道,“内鬼提前报信,夫人察觉时已经被包围,只能仓促藏好手札,故意留下碎片引我们去找她。”他看向沈忠,“国师府的防卫如何?有没有办法混进去?”
沈忠摇头:“国师府堪比皇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围还有‘噬脉功’修炼者看守,他们的脉气能感知方圆十丈内的活物,根本靠近不了。”
苏晴忽然想起什么:“我爹说过,国师府的后厨每天都要从外面采买新鲜蔬菜,负责送菜的张屠户是沈大人的旧部,或许能帮忙。”
“张屠户?”沈忠眼睛一亮,“是‘铁手张’?他当年在刑部当差,一手擒拿术出神入化,后来为避祸才改行当屠户,若有他帮忙,或许真能混进去。”
正说着,前堂忽然传来喧哗声,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掌柜子,不好了!鸦卫来了,说要搜查阁里的‘违禁书籍’!”
沈忠迅速合上暗门,博古架恢复原状:“是冲我们来的,他们肯定察觉到了动静。陈先生,你们从后窗走,那里有密道通往后街的成衣铺,铺子里的王掌柜会接应你们。”
“那你怎么办?”慕白急道。
“我应付他们,”沈忠挺直了腰板,拿起桌上的账本,“兰心阁开了这么多年,还怕查?你们找到夫人后,去城西的‘望云寺’,那里有我们的人。”
陈默不再犹豫,拉着慕白和小石头跟着苏晴往后窗跑。窗外是条狭窄的巷子,堆着些废弃的木箱。苏晴掀开最底下的木箱,露出个通往地下的梯子,正是密道入口。
钻进密道时,陈默回头望了眼书房的方向,沈忠正坐在书桌后,慢悠悠地翻着账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知道,沈忠这一留下,怕是凶多吉少。
密道里弥漫着霉味,仅容一人弯腰通过。苏晴走在最前面,手里举着油灯,照亮前方的路。“张屠户的铺子就在成衣铺隔壁,”她边走边说,“我去联系他,你们在成衣铺等着。”
出了密道,果然是间成衣铺,王掌柜正拿着算盘算账,看到他们进来,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里间:“里面有新做的衣服,去试试合不合身。”
里间的衣柜后藏着暗格,里面放着几套衙役的服饰。“换上这个,方便行事,”王掌柜的声音压得很低,“刚才看到鸦卫进了兰心阁,怕是要出事。”
陈默换上衙役服,正系着腰带,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张屠户的大嗓门:“王掌柜,给我留的那匹布呢?我婆娘等着做新棉袄!”
苏晴眼睛一亮:“是他!”
张屠户走进来,身材魁梧,手臂比常人粗一圈,脸上带着道刀疤,看着凶神恶煞,眼神却很亮。他看到陈默身上的衙役服,又看了看苏晴递过来的半块兰草佩,立刻明白了:“是沈大人的人?跟我来!”
他带着众人从后门出去,穿过两条胡同,来到一家肉铺前,招牌上写着“张记鲜肉”。铺子里的伙计看到张屠户,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国师府的采买时间是每日巳时,”张屠户擦了擦手上的油,“送菜的推车能进外院,内院得有腰牌。我认识个负责外院清扫的老仆,他儿子在我铺子里当学徒,或许能借来腰牌。”
他顿了顿,看向陈默:“但内院的‘噬脉功’修炼者不好对付,他们的脉气对活物特别敏感,除非……”
“除非什么?”慕白追问。
“除非用‘敛脉散’,”张屠户从柜台下摸出个小瓷瓶,“这是当年沈大人留下的,能暂时隐匿脉气,效力只有一个时辰,得算好时间。”
陈默接过瓷瓶,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与灵脉泉边的清脉花相似,想必是用同源草药制成。“巳时还有两个时辰,”他看向众人,“小石头和苏晴留在肉铺,我和慕白跟张大哥去。”
小石头急了:“我也想去!我能帮上忙!”
“听话,”陈默摸了摸他的头,“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巳时将至,张屠户的菜推车停在国师府后门,陈默和慕白扮作伙计,推着车跟在后面。守门的鸦卫检查了腰牌,又闻了闻菜,没发现异常,挥手放行。
外院的石板路光洁如镜,每隔几步就站着个鸦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张屠户低着头往前走,声音压得极低:“内院在前面的月亮门后,老仆会在门房等着,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换腰牌。”
就在这时,内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着华服的侍女匆匆跑出来,对着守门的头领道:“大人,兰夫人不肯吃饭,国师让您进去看看!”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兰夫人,一定是墨兰!
他与慕白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他们都必须进去,找到墨兰,拿到手札,完成那些用生命铺就的前路。
月亮门后的阴影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等待着他们,像暗夜里不灭的兰草,坚韧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