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御史府前,暗箭难防
晨光将望云寺的琉璃瓦染成金红色时,慕白和陈默已经带着手札下山。小石头被玄慈大师留下抄经,临走时非要把那把小柴刀塞给慕白,说“姐姐拿着防身,比桃木剑顺手”。
通往御史府的路比想象中难走。京城的街道上多了许多便衣鸦卫,腰间虽没挂令牌,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盯着过往行人的脸。陈默将慕白护在身侧,两人低着头,混在赶早集的人群里,尽量不引人注目。
“前面就是御史台了,”陈默指着不远处的朱漆大门,门前的石狮子张着大口,透着威严,“李御史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当年沈大人在时,两人常一起议事。把账册和手札交给她,一定能扳倒国师。”
慕白攥紧装着手札的锦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昨夜在废兰园读到的信还在心头发烫,母亲笔下的“守护”二字,此刻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她刚想往前走,却被陈默一把拉住。
“等等,”陈默的目光落在御史府对面的茶楼上,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个青衫男子,正端着茶杯,看似悠闲,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御史府大门——那是鸦卫的盯梢手法。
“周围有埋伏,”陈默压低声音,拉着慕白拐进旁边的巷子,“他们料到我们会来找李御史,设了圈套。”
巷子里堆着些废弃的木箱,几只野猫被脚步声惊起,窜上墙头。慕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得飞快:“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着。”
陈默看着巷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瞥见个挑着货担的货郎,担子里装着些胭脂水粉,正是兰心阁旗下的“悦容坊”招牌。他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两人跟着货郎走到僻静处,陈默亮出半块兰草佩。货郎先是一惊,随即压低声音:“是自己人?掌柜子说过,若有持玉佩者求助,万死不辞。”
“我们要见李御史,”陈默言简意赅,“御史府周围有鸦卫埋伏,能否帮忙传信?”
货郎略一思索:“李御史每日巳时会去街角的‘清心茶馆’吃早茶,那里的王掌柜是兰心阁的人。你们可以在茶馆后门等,我去引他过来。”
巳时刚到,清心茶馆的后门果然传来轻叩声。王掌柜引着个身着便服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虽穿着素色衣裙,眉宇间却带着凛然正气,正是御史李若冰。
“陈先生,慕白姑娘,”李若冰开门见山,“沈夫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东西带来了吗?”
慕白将账册和手札递过去。李若冰迅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看到记载着“噬脉功活人献祭”的页面时,指尖微微颤抖:“国师竟敢如此丧心病狂!这些证据,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只是……”她话锋一转,“国师党羽众多,直接呈给陛下恐怕会被拦截。明日早朝,我会当众弹劾他,届时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让他无从抵赖。”
陈默忧心道:“早朝还有一夜时间,怕夜长梦多。”
“放心,”李若冰将账册和手札贴身藏好,“我这就去联络其他御史,今夜在府中守着,绝不让东西有失。你们先找地方藏好,等明日好消息。”
送走李若冰,王掌柜给他们安排了茶馆后院的柴房暂住。柴房虽简陋,却很隐蔽,墙角堆着些干柴,空气中弥漫着烟火气。慕白坐在草垛上,看着窗外的天光渐渐暗下来,心里总有些不安。
“在想什么?”陈默递过来块麦饼,“吃点东西,才有精神等明天。”
“我总觉得不对劲,”慕白咬了口麦饼,“李御史虽然可信,但鸦卫既然设了埋伏,不可能只盯着大门。”
话音未落,前堂忽然传来喧哗声,夹杂着瓷器破碎的脆响。王掌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鸦卫闯进来搜查,说接到举报,有‘钦犯’藏在茶馆里!”
陈默迅速将慕白推进柴房的暗格——那是个堆放杂物的地窖入口,用木板盖着,上面堆着干柴。“别出声,”他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
他刚走出柴房,就见几个鸦卫举着火把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在国师府见过的头领。“搜!仔细搜!国师说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人!”
陈默故意踢倒旁边的水桶,“哗啦”一声,吸引了鸦卫的注意。“在那儿!”头领大喊着扑过来,陈默转身就跑,故意将他们引向后院的围墙。
翻墙的瞬间,他回头望了眼柴房的方向,暗格的木板盖得严严实实,心里稍稍踏实。他不知道,就在他引开鸦卫的同时,一个黑影悄悄溜进了柴房,径直走向暗格。
慕白在暗格里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木板被掀开,火光照了进来,她下意识地握紧桃木剑,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了——是李若冰!
“李御史?您怎么……”
李若冰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凛然正气,嘴角挂着冷笑:“没想到吧?你们费尽心思找到的证据,终究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慕白如遭雷击:“您……您是内鬼?”
“是又如何,”李若冰俯身伸出手,“把你身上的兰草簪和玉佩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不可能!”慕白握紧簪子,往后缩了缩,“娘和沈先生看错了你!”
“看错?”李若冰嗤笑一声,“沈文渊当年挡了我的路,墨兰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信任?我为了今天,忍了整整二十年!”她忽然提高声音,“人在这儿!”
外面传来鸦卫的脚步声,慕白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她看着李若冰狰狞的脸,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人心比脉煞更难测,但只要守住自己的兰心,就不怕迷路。”
她猛地将兰草簪掷向李若冰的脸,趁着对方躲闪的瞬间,从暗格里翻出来,朝着后院的侧门狂奔。鸦卫在身后嘶吼着追赶,箭矢擦着她的耳边飞过,钉在门板上,箭羽嗡嗡作响。
跑出清心茶馆时,她看到陈默正被几个鸦卫围攻,身上已经添了新伤,却依旧死死挡在巷口,显然是想回来救她。“陈默!”她大喊着,挥起桃木剑砍向最近的鸦卫。
陈默看到她跑出来,精神一振,拼力击退身前的敌人,拉着她往更深的巷子里跑。“别回头!往废兰园跑,守园伯能帮我们!”
夜色里,两人的身影在巷弄中穿梭,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慕白攥着空空的锦囊——手札和账册都被李若冰夺走了,他们再次陷入了绝境。
但她没有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母亲温柔的低语,她忽然明白,就算证据没了,那些刻在心里的真相,那些用生命守护的信念,也永远不会被夺走。
废兰园的方向,守园伯似乎听到了动静,提着马灯站在园门口,像一座沉默的灯塔,在黑暗中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