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大寒守岁,薪火相传
大寒的夜风像揣了把冰碴子,刮得灵脉馆的门扉“哐当”作响。可学堂里却暖意融融,十几支红烛在梁上摇曳,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像幅流动的画。今天是除夕,馆里的人凑在一块儿守岁,炉子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铁架上烤着的野猪肉滋滋冒油,香气混着烛火的暖,在屋里漫得无处不在。
“来,喝口屠苏酒!”铁牛举着个粗瓷碗,酒液里泡着灵脉泉边采的紫苏,绿得发亮,“秦先生说,除夕喝屠苏,来年不生病,咱们守脉人,就得有副好身板!”
陈默接过酒碗,抿了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浑身舒泰。他刚去锁脉洞检查了最后一遍阵法,阵眼的灵光在寒夜里格外明亮,像颗永不熄灭的星。“今年的守岁酒,得先敬墨老鬼和墨兰姐姐,”他往灵位和空着的座位前各摆了碗酒,“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灵脉馆。”
小石头捧着块麦芽糖,坐在陈默脚边,糖渣沾得嘴角亮晶晶的。“陈伯伯,墨兰姐姐也会守岁吗?”他含混不清地问,眼睛盯着铁架上的烤肉,像只馋嘴的小狐狸。
“她守岁时最精神,”陈默笑着擦掉他嘴角的糖渣,“会带着大家在院里点篝火,教孩子们唱《守岁谣》,说火光能照走晦气,歌谣能引来福气。有年除夕下大雪,篝火被雪浇灭了,她就把自己的棉袍脱下来当引火物,说‘守岁的心不能冷’。”
慕白端着盘刚炸好的油果子走进来,金黄的果子上撒着芝麻,像串小元宝。“先给孩子们垫垫肚子,”她把油果子分给围着烤肉的小家伙们,“春桃在厨房煮了饺子,韭菜鸡蛋馅的,说吃了能长精神。”
秦先生坐在主位,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守脉年记》,正借着烛光给孩子们讲过去的除夕。“三十年前的除夕,夜阁的人想来偷灵脉泉的泉眼石,”他指着书上的字迹,那是墨兰父亲的手迹,力透纸背,“是墨老鬼带着护卫,在雪地里守了整夜,硬是没让他们靠近半步,第二天早上,他的胡子都冻成了冰碴。”
孩子们听得眼睛发直,小丫头攥着块油果子,奶声奶气地说:“墨爷爷好厉害!”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烛火在笑声里晃得更欢了。
亥时刚过,铁牛抱来捆松枝,在院里点燃了篝火。松脂遇火“噼啪”作响,火星窜得老高,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陈默带着孩子们围着篝火转圈,唱着墨兰当年教的《守岁谣》:“松火明,烛火亮,守得灵脉万年长;雪再大,风再狂,抱团取暖心不慌……”
童声混着大人的嗓音,在寒夜里传出老远,惊飞了枝头的寒鸦,却引来灵脉泉边的几只夜鹭,围着篝火盘旋,像在应和这热闹的歌谣。小石头唱得最卖力,小脸冻得通红,却不肯进屋里暖和,说要像墨兰姐姐一样,把晦气都照走。
子时敲钟时,陈默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二十几枚铜钱,用红绳串着,是给孩子们的压岁钱。“这钱是用灵脉泉的泉水泡过的,”他把钱分给每个孩子,“能保你们岁岁平安,将来都成为顶用的守脉人。”
小石头捧着铜钱,忽然跑到灵位前,把自己的铜钱分了一半放在牌位前,小声说:“墨爷爷,墨兰姐姐,你们也有压岁钱。”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心里都暖融融的。秦先生捋着胡须,眼里闪着泪光:“好,好啊,这守脉的根,算是扎稳了。”
天快亮时,守岁的人渐渐散去,只有陈默和铁牛还坐在炉边,就着剩下的烤肉喝屠苏酒。炭火渐渐弱了,只剩下暗红的光,映着两人的剪影。“明年,”铁牛灌了口酒,声音带着点沙哑,“我教小石头练刀法,你教他认阵法,让他早点能独当一面。”
陈默点点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雪地里的篝火已经燃成了灰烬,却留下圈温暖的印记。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幅守岁图:篝火旁,墨老鬼和年幼的墨兰正给孩子们分压岁钱,泉边的兰草在雪地里冒出嫩芽,画旁写着:“只要有人守,就永远有岁可守。”
晨光熹微时,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灵脉馆的屋顶上,积雪反射出耀眼的光。陈默推开房门,寒风带着清新的气息涌进来,却吹不散屋里残留的暖意。他知道,这大寒守岁的夜晚,守的从来不是时间,是人心的聚,是薪火的传,是灵脉馆的人,把前辈的故事、未竟的牵挂,像传火种似的,从一个除夕,传到下一个除夕。
只要这炉火还能点燃,这歌谣还能唱响,这双守护的手还在,灵脉馆的岁就会永远有人守,灵脉的故事就会像这循环的四季,在温暖里延续,在期盼里生长,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