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临江城,默哆身披狐裘,站在城楼之上,望着远处雪原尽头扬起的烟尘。
一名骑兵疾驰而至,翻身跪地:“大汗,周军已至城南十里,约莫有数万兵马,旌旗上写着‘大周北伐’四字!”
默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重重一拍城墙:“果然来了!白洛恒终究是沉不住气,竟把主力都派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大将哈赤:“你看,这便是中原人的急躁,以为凭着人多就能踏平漠南?”
哈赤躬身道:“大汗英明。只是……属下担忧漠北空虚,若周军声东击西,绕道偷袭汗廷……”
默哆眉头一皱,这点他并非没想过。燕然部的根基在漠北,若老巢有失,他在漠南的大军便成了无根之萍。
“你说得有理,”
他沉吟片刻:“这样,你率三万骑兵即刻回援漠北,沿途务必小心,提防周军埋伏。只要守住汗廷,本汗在此击溃这股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拿下朔州,剑指中原!”
“属下遵令!”
哈赤抱拳领命,转身下楼点兵。三万骑兵很快集结,朝着漠北方向疾驰而去。
默哆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对着身边的部将道:“传令下去,让各部偃旗息鼓,白日只派少量游骑试探,待入夜后,周军安营扎寨,疲乏松懈之时,咱们便倾巢而出,一举荡平他们!”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朔州城此刻定然空虚,只要击溃这股敌军,中原的锦绣河山,便任我们驰骋了!”
部将们轰然应诺,各自下去部署。
而此时的漠北,阴山以北的草原上,陈绰与李进正率领三千骑兵,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悄无声息地逼近燕然部的汗廷。
他们已绕着阴山走了七日,穿过野狼谷的险地,终于抵达了这片被草原人视为腹地的土地。
“将军,前面便是汗廷了!”李进指着前方的聚落,那里散落着数十顶毡帐,炊烟袅袅,看起来一片祥和,丝毫没有防备。
陈绰压低声音:“传令下去,偃旗息鼓,弓箭上弦,听我号令,一举冲进去!”
三千骑兵瞬间敛去声息,借着雪丘的掩护,缓缓靠近。
直到距离毡帐不足百步,陈绰猛地拔出长剑:“杀!”
“杀啊!”喊杀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骑兵们各自手持短剑以及弓箭,奔涌上前,马蹄踏碎了毡帐的木杆,箭矢呼啸着射向惊慌失措的燕然人。
燕然部的卫兵此刻正在烤火饮酒,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连弯刀都没来得及拔便倒在血泊中。
游民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牲畜被惊得四处乱窜,整个汗廷瞬间陷入混乱。
陈绰一马当先,长剑翻飞,将一名试图反抗的百夫长斩于马下。
李进则带人堵住了通往其他部落的要道,防止消息外泄。
厮杀持续了不到三个时辰,汗廷内的抵抗便彻底瓦解。
“将军,此战斩首三百余级,俘虏燕然部民及士兵三千余人,缴获牛羊数千头!”一名亲兵前来禀报。
陈绰勒住马缰,看着遍地狼藉的汗廷,眉头却未舒展:“默哆在漠南兵力雄厚,绝不会坐视汗廷失守。哈赤的援军恐怕已在回援的路上,我们得抓紧时间。”
他看向李进:“你带人守住汗廷,清点俘虏,加固防御。我亲自带一队人,去游说周边的部落。”
李进急道:“将军,周边部落与燕然部素有联系,此去太过危险!”
“越是危险,越要去,”
陈绰眼中闪过决断:“默哆残暴,各部早就心怀不满,只要我们晓以利害,许以好处,定然能让他们动摇。若能让他们脱离燕然部的掌控,默哆便成了孤家寡人,我们这趟奇袭,才算真正成功。”
说罢,他挑选了五十名精骑,带上从汗廷缴获的部分牛羊,朝着最近的苍狼部而去。
寒风中,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原尽头,而被攻占的燕然汗廷,数名骑兵正快马加鞭带着一封亲信奔赴南边去……
临江城的默哆对此一无所知,他仍在帐中饮酒,等待着夜袭的时刻。
夜幕降临,此时的默哆与众将痛饮之中,逐渐上头,不知饮了多少杯酒,两边的脸颊开始潮红。
“可汗,我们该点兵出发了!”这时,一名清兵壮着胆子上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默哆晃了晃脑,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你说什么?”
“可汗!我们该出发了,您不是说今晚要偷袭周军大营吗?”那名亲兵声音有些微弱又带着颤抖说道。
默哆的残暴让现在他周围的人都十分忌惮他,曾经就有下人趁着默哆醉酒,上前搀扶他,默哆却觉得他图谋不轨,直接拔出弯刀,将他当场斩首,这种暴行瞬间让他周围的人都开始害怕他,甚至都不敢跟他交流,尤其是酒后……
果不其然,默哆猛地将酒碗掼在地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在帐中炸开。
他猩红着双眼瞪向那名亲兵,酒气混着戾气从牙缝里喷出来:“出发?谁说要等你催?!”
那名试图劝谏的亲信见可汗醉态毕露,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大汗,夜寒风烈,我军将士未及休整,且您……饮了太多酒,恐误大事,不如明日拂晓再出兵不迟……”
“明日?”
默哆冷笑一声,猛地拔出腰间弯刀,寒光闪过,那名亲信的头颅已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羊毛地毯上,令现场众人都一阵惊悚颤栗。
“本汗看你是被周军收买了!想拖延时间,等他们的援军来吗?!”
帐内众将吓得纷纷跪倒,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知道,默哆醉酒后便会犯疯病,前几日有个牧奴不小心打翻了他的酒囊,便被他亲手钉死在帐外的木桩上,曝尸三日。此刻见他又动了杀心,众人只盼着能熬过这阵酒劲。
“都愣着干什么?!”默哆提着滴血的弯刀,踉跄着走向帐外。
“点兵!随本汗杀过去,把周军的脑袋都砍下来当酒器!”
数十万草原众军不敢违抗,纷纷翻身上马。他们大多只穿着单薄的羊貂,在零下数十度的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手里的弯刀都快握不住。
可可汗的命令如刀,谁也不敢迟疑,只能跟着那道醉醺醺的身影,朝着周军大营的方向疾驰。
他们手持篝火,疾驰在积雪的草地之上,连人带马的身影很是踉跄……
而此时的周军大营,烛火虽明,却异常安静。
张迁身披暖甲,望着远处雪原尽头涌来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来到临江城之外后,便将大军驻扎于距离城不到十里之地,就等着鱼儿上钩。
“将军,敌军已至营外三里!”传令兵低声禀报。
张迁点头:“按计划行事,各营佯装溃逃,把他们引向黑风口。”
“是!”
片刻后,周军大营突然响起一片慌乱的喊叫声,营门大开,士兵们“惊慌失措”地朝着黑风口的方向奔逃,连甲胄兵器都扔了一地。
默哆见状,更加得意,拍马狂笑道:“看!中原人就是一群懦夫!给我追!谁先砍下张迁的脑袋,本汗赏他十名美女,百匹良马!”
草原骑兵们被这“胜利”冲昏了头脑,争先恐后地冲进空营,见营中无人,又循着周军“溃逃”的痕迹,朝着黑风口猛追。
寒风如刀,刮得他们嘴唇开裂,马蹄踏在结冰的地面上,好几次险些滑倒。
奔出不过数里,已有不少人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
黑风口是临江城以北的一处狭长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仅容数骑并行。
当默哆带着先头部队冲进谷中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断喝:“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