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负责给军械库送炭火，每天辰时都能进去。”
秦越从怀里掏出张麻纸，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上面用炭笔画着连弩车的简图，弦轴的位置用红土标了个小点，“这是阿砚托青禾送来的，昨天青禾假装打扫，从库房窗缝里塞给我的。你看这里……”
他用指甲点着那个红点，“她说轴芯是空的，往里灌铁砂最方便。”
石陀盯着图纸，指尖在弦轴的位置摩挲，突然想起阿砚在墨家时的模样。
那时她总爱对着连弩车的模型发呆，手里捏着根细竹条，在轴芯里捅来捅去，说“这里太细，受力不均容易断”。
他当时还笑她“女孩子家懂什么兵器，能打把镰刀就不错了”，现在才明白，她早就把这些关节记在了心里，像刻在铁砧上的印记，擦不掉。
“月圆夜，我从秘道去库房找她。”
石陀用短刀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刀尖戳出一个个小坑，“你趁机往连弩车的弦轴里掺铁砂，越多越好。”
他划了道弧线，连接着军械库和后厨，“事成之后，在东门的老槐树下会合，青禾会带着我们从杂役房的狗洞出去——她前天偷偷告诉我，早就把那里的栅栏锯断了，够两个人并排钻。”
秦越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香囊，土布缝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蒲公英。
“这是迷药，用曼陀罗花和大麻子做的，我托药铺的老王配的，能让人昏睡一个时辰。”
他把香囊往石陀手里塞，“遇到紧急情况就用，撒在侍卫脸上就行，别沾到自己。”
石陀捏了捏香囊，里面的粉末簌簌作响，气味辛辣，和墨家的麻药相似，只是更烈些。
“墨家的俘虏，你能安排他们提前转移吗？”
他用手势比划，三根手指依次点了点地面，代表那三个还被关押的墨家弟子，“尤其是那个老头，腿不好，走不快。”
“我已经联系了城外的义士，是当年跟我爹一起打铁的弟兄。”
秦越往灶膛里又添了把柴，火焰窜得老高，映得他眼里也燃起团火，“他们会在约定的日子埋伏在东门，等我们一出来就接应。俘虏我会让老张提前送到菜窖，那里有辆装白菜的板车，能藏下三个人，到时候直接拉着就走。”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股狠劲，像淬了火的钢：
“我父亲的仇，墨家的仇，这次要一起报。罂杀我爹时，说‘匠人就该像铁器，有用就留着，没用就融了’，我倒要让他看看，融不了的是什么。”
石陀想起木公胸口的箭，想起阿砚手腕的铁镣，想起那些在寨门被砍倒的弟子，突然把碗往地上一放，抓起斧头就往柴堆劈去。
“哐！哐！”
斧头落下的声音比刚才更急，每一下都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把圆木劈得粉碎。
柴屑飞溅到他脸上，他也不擦，只是不停地劈，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仇恨都劈进这些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