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成这样?”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布条,动作轻得像抚摸蝴蝶的翅膀,“白天不是涂过药了吗?”
“干活的时候蹭到了。”
石陀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搬铁矿的时候没注意,蹭到了石头上。”
阿砚没再追问,只是咬着唇,把草药放在石臼里慢慢捣。
草药是景天和蒲公英混合的,捣的时候发出 “咚咚” 的轻响,像是在给石陀的伤口道歉。
她把捣好的药泥小心地敷在他的掌心,又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好,缠到最后还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
这是她小时候给布娃娃包扎时学的,不知不觉就用上了。
“以后别这么傻了,我自己能应付。”
阿砚看着他包扎好的手,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又有点心疼。
石陀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摸摸那个蝴蝶结,又忍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认真得像在刻 “矩” 符:
“我不能让你受委屈。在古墓里是你救了我,现在到了墨家,该我护着你。”
阿砚的脸颊 “腾” 地一下红了,像被夕阳的光染透了。
她赶紧转过身,去整理桌上的《战国青铜器修复纲要》,假装没听见,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
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傍晚时分,阿砚从锻铁坊回来,手里提着一桶清洗干净的工具。
桶是铁皮的,沉甸甸的,勒得她手腕生疼。
锻铁坊的活计比她想象中累多了:
工具上的铁屑要用硬毛刷使劲刷才能掉,有的还得用刀尖抠;
冷水泡得她手指发僵,几乎握不住刷子;
最让她难受的是,几个锻铁坊的老弟子见她是女子,总故意把最脏的工具扔给她,一个叫墨猛的弟子还在她清洗时 “不小心” 把火星溅到她手背上,烫出个小红点,只假惺惺地说了句 “对不住”。
她推开土屋的门,一股淡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石陀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一块铁块,用石刀在上面刻画着什么。
月光像流水一样淌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铺满了整个院子。
动作很轻,石刀与铁块摩擦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在哼一首温柔的歌,对待那块普通的铁块,比对待稀世珍宝还上心。
“你在做什么?”
阿砚放下工具桶,走过去,凑到他身边看。
昏黄的月光下,铁块上的纹路渐渐清晰 ——
一个 “矩” 形符号已经刻了一半,线条虽然有些粗糙,却横平竖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正是石陀之前画在她掌心的那个符号。
石陀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星星。
“我爹以前说,墨家弟子都有自己的‘矩符’,刻在随身的铁器上,能辟邪。”
他的声音带着点怀念,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给你也刻一个,以后你带着,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阿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烘烘的。
她蹲在石陀身边,看着他继续刻画,石刀每落下一次,她的心跳就快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