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ma撤离通道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应急灯忽明忽灭,将逃亡者的身影拉长成断续的剪影。伤员的呻吟、粗重的喘息、杂沓的脚步声与身后持续传来的爆炸闷响交织成一首绝望的交响。
“快!快!”黑曜石的战士们嘶哑地催促着,构筑着临时防线,阻击着紧追不舍的“清道夫”和那些在阴影中嚎叫的潜猎者。
医疗小组用悬浮担架拖着林风和钥匙艰难前行。钥匙已陷入药物强制镇静后的昏迷,但身体仍不时无意识地抽搐,眉头紧锁,仿佛在噩梦中挣扎。林风依旧静默,只是那偶尔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手指颤动,证明着那场短暂的爆发并非完全幻觉。
夜莺紧跟着守墓人,她的平板不断接收着从据点各处最后传回的碎片化数据。据点正在自我毁灭,巨大的爆炸接连不断,试图将一切秘密埋葬。
“清道夫…他们不像是在抓捕…更像是在灭口!”一名浑身是血的黑曜石队员踉跄着报告,“他们甚至不在乎那些潜猎者!”
守墓人脸色铁青:“‘塔’不想让任何人得到据点里的数据,尤其是关于‘回响’和那两个个体的记录!”他看了一眼夜莺,“你备份了多少?”
“核心部分。”夜莺简短回答,心脏仍在为刚才的发现狂跳。林风的无意识防御,钥匙的失控爆发,以及那神秘的、来自档案库的指令…这一切都指向某个更深层的真相。
通道前方传来欢呼声:“出口!”
冰冷的、未经过滤的废土空气涌入,带着自由的味道,也带着无尽的危险。他们冲出了一个伪装成岩石裂缝的出口,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峡谷之中。远处,几辆经过伪装的装甲运输车正在启动引擎。
“上车!分散撤离!按备用计划汇合!”守墓人下令。
人们争先恐后地爬上车辆。医疗小组将林风和钥匙安置在其中一辆车的后舱,固定好担架。夜莺毫不犹豫地跟上了这辆车。玛拉、沃克和黑蛛也选择了同一辆——一种无法言喻的本能,让他们无法远离那两个失去意识的人。
引擎咆哮,车辆如同受惊的野兽般冲入峡谷的夜色中。身后,巨大的爆炸终于吞噬了整个“棱镜之下”据点入口,火焰和浓烟冲天而起,映红了小半片天空。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伤员压抑的痛哼。
夜莺立刻跪倒在林风的担架旁,无视了医师长疲惫而警惕的目光。她拿出便携扫描仪,直接连接到他颈后的医疗端口(权限在混乱中已无人严格监管)。
数据流涌入平板。
脑波依旧平坦得令人绝望。但围绕他身体的能量场读数…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惰性”,而是多了一种极其细微的、缓慢脉动的活性残留,像灰烬中不肯熄灭的余烬。其波动频率…与她记录的LF-07信号核心频率完全一致。
那不是残留。那是源头枯竭后,重新开始凝聚的、微不足道的新起点。
她又快速扫描了一下昏迷的钥匙。少年的能量场一片混乱,如同风暴过后的海洋,但风暴的核心,却有一种奇异的、与林风那边新生活性残留同频的波动正在慢慢形成,试图平复周围的混乱。
共鸣并未消失。反而因为那次剧烈的爆发,在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更实质性的、能量层面的纽带,即使在他们都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仍在极其微弱地相互滋养、相互平复。
夜莺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那个塞进林风口袋的存储器。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忙碌的医师长和其他疲惫不堪、大多已昏睡过去的人,悄悄地将手伸进林风病号服的口袋。
微型存储器还在。
她取出它,连接到平板。数据完好无损。包括那段她不敢再听第二次的、转换为音频的共鸣。
她看着林风空洞的侧脸,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滋生。
如果这种共鸣是一种“语言”,一种超越意识的沟通。那么,这段记录了最初、最强烈共鸣的音频,是否能像一把钥匙,刺激那正在重新凝聚的“余烬”?
这风险极大。可能会再次引发不可控的能量爆发,甚至彻底摧毁他们脆弱的意识。
但她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被“塔”和未知威胁充斥的废土,又看了看这两个因为某种深不可测的联系而一次次被卷入漩涡中心的人…
谨慎无法带来转机。
她深吸一口气,将耳机轻轻戴在林风的耳朵上。她选择了那段音频中能量最平和、最稳定的一小段,设置为循环播放,音量调到极低,低到几乎只有贴近耳朵才能听见。
然后,她屏息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秒。
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扫描仪上,林风那缓慢脉动的能量场,突然非常轻微地…增强了一丝。波动变得更加有规律了一点。
而几乎同时,旁边担架上昏迷的钥匙,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点点,呼吸也略微平稳了一些。
有效!即使是极其微弱的!
夜莺的心脏因激动和恐惧而狂跳。她迅速取下耳机。不能操之过急。
她将存储器和扫描数据加密隐藏。抬起头,正对上后视镜里守墓人深邃的目光。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夜莺心中一凛,但面上保持平静,只是默默收起设备,坐回自己的位置。
守墓人没有说什么,转回了头。
车辆在颠簸中沉默行驶。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开始泛起灰白。
钥匙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纯粹的空白,而是带着噩梦初醒后的迷茫、疲惫,以及一丝…难以捕捉的悲伤残留。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担架上的林风,目光在那里停留了数秒,才茫然地移开。
而林风,依旧安静地躺着。
但在一次车辆颠簸,他的头部微微侧向钥匙方向时,一直监控着扫描仪的夜莺看到——他太阳穴附近的皮肤下,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微光,如同最深地下流淌的熔岩,一闪而逝。
残响未绝,余烬未冷。
道路在前方延伸,通往未知的汇合点,也通往更多未被揭示的真相和危险。但某些变化,已经在这逃亡的车厢里,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