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没有佣人上来。
可不包括陈潭。
他是主人。
进陈泽房间门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何丽穿着睡衣,似乎里面真空,施施然的从陈潭的面前走过。
陈潭根本没多想。
他们能有什么事?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反倒是本该心虚的何丽,却看到陈潭的那一刻,气势嚣张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潭,之后去了自己的房间。
陈潭摸了摸鼻子,心说:“我没得罪她呀?”
对何丽和弟弟的关系,陈潭从来都没多想过,何丽对陈泽的照顾,比亲妈周慧照顾的都要精细,半夜里还会起床,悄悄的走到陈泽的床边,看看陈泽睡着了有没有踢被子,要是被子踢了,就会给他盖好。那周慧看到何丽半夜从陈泽房间里出来,她也不会多想。
陈潭这辈子就没有感受过这种极致的爱,他一直很羡慕弟弟身边,有这么个贴心人。
其实何丽刚来家里的时候,陈潭已经谈过女朋友,对女人有种说不出的狂热。
见到何丽的第一眼,他就看上了。
各种骚扰,各种的找机会。
当时的何丽不过是家里刚来的一个小保姆,凭他少爷的身份,还不把何丽拿捏的死死的?
可他预判了一切明面上的优劣,却忘记了一个他根本就招惹不起的弟弟。
哪怕陈泽当时才七八岁,可是心思缜密,做事也有种狠辣的不计后果。
成年人的心,在知道自己八岁,杀人也不犯法的那一刻,他们会做什么?
找出一张纸,拿起一支笔,把仇人的名字一个个记录在纸上,按照优先等级,先后排名……
当然,这不过是说笑。
陈泽知道陈潭看上何丽的那一刻,一没闹,二没吵,只是找个小板凳,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匕首,让他磨的蹭光瓦亮,似乎有种吹毛断发的锋利。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陈潭,然后:一下,两下。
一下,两下。
铅笔的碎屑就掉落在他脚下,也不捡,眼神还盯着他大哥。
一开始陈潭根本就不在乎,七八岁的小屁孩而已,他都十六了,他会怕一个毛孩子?
可是陈泽没吭声,第一打,十二支铅笔,从头到尾被他削完之后;又拿来了第二打,陈潭这时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弟弟看他的眼神,仿佛像是看死人,陈泽手里的匕首,根本就不是在削铅笔,而是在削人似的,让陈潭瞬间毛骨悚然。
陈潭的心里越来越毛,眼神都不敢看陈泽,有种想要夺路而跑的冲动。
可问陈泽,陈泽就笑嘻嘻的说:“哥,你说我削的铅笔好不好看?”
这一幕,对十六岁的陈潭心理造成了严重的负担,那时候的陈泽,在陈潭眼里,就像是个精神病。
不对,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周身的寒意,仿佛能将他的血液都冻住似的。
在那天,陈潭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家里,他谁也惹不起,哪怕他弟弟才七八岁,但是真要惹恼了对方,他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而陈泽也测出了陈潭的本性,欺软怕硬的怂包。
其实陈泽也是高看了陈潭,他用心理战,来对付一个心智都没成熟,才十六岁,脑子还不聪明的陈潭,绝对是大炮打蚊子,用力过猛了。
陈潭在外面,底气还是很足的。
当然,他也不在乎陈泽真和何丽好上,哪怕睡一起,他也觉得寻常,他喜欢过的女人,被弟弟喜欢上,这说明,他们兄弟俩的审美,没毛病啊!
再说了,和女人探讨技巧而已,这种事和谁有多大的关系?
陈潭一直是个从心的人,只要谭晶晶没和陈泽睡一起,他都无所谓。
要是谭晶晶没给他生了个儿子,陈泽真要是看上了谭晶晶,和她有一腿,他还是无所谓。
他就是这么个心大的人。
毕竟这世界上,年轻好看的女人太多了,他没必要和弟弟陈泽争,一来争不过;二来,他是真的怕陈泽。
“小泽,你能不能别让魏大勇那货跟着我了,烦死了!”
就陈潭的脾气,因为魏大勇跟着,就觉得烦,那绝对不是他。
当他一屁股坐在陈泽面前之后,这才发现,陈泽面前都是用过的纸,时不时还抽一张餐巾纸擦鼻涕。
这一刻,他犹豫了。
陈潭知道在陈泽生病的时候,不要去惹他。
可陈泽根本就没看他,在陈潭坐下之前,他就知道陈潭为什么要来了,魏大勇不过是小事,他不过是钱不够了,来要钱的。
“说说吧,什么事?”
说起钱,陈潭是一肚子委屈,他卡里的钱都被转去了谭晶晶的卡上,实际上是他儿子的卡上,谭晶晶不过是代管。
对男人来说,出门在外,一顿酒都请不起,陈潭感觉自己江城已经快没他一席之地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我前几天就回来了,先是去的谭家,我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可他们没把我的当人呐!”
“吃饭没叫你?还是睡觉不让你睡床?”
陈泽风轻云淡的语气让陈潭一阵恍惚,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还是不是一家人?
陈潭委屈道:“这倒没有,可是他们都不和我说话,也不搭理我,我和他们说话,他们能转身就走,我这暴脾气,气死我了!”
“谭晶晶这个女人现在跟我也不是一条心了,满眼都是儿子,眼里都没我了,反而处处挑剔我,嫌我碍事。”
看着陈潭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陈泽心头一阵烦闷,感冒虽然快好了,可心里还是不舒坦,尤其是看到陈潭这张脸。
实在想不明白,陈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世也不是这么能惹事的人呐。
他就是喜欢去洗个脚,敲个背,按个摩,然后照顾人家技师一晚上,花小钱,办大事。
至少结婚彩礼的钱,省出来了不是?
可现在呢?
陈潭全身上下都让陈泽看着皱眉,他明白钱能让一个人的欲望不断的放大,到最后面目全非。
陈泽就是没想明白,陈潭的内心竟然都是屎,他怎么能脏成这个样子?
陈潭毫无形象的躺在沙发上,语气不忿道:“我现在是怎么做都不讨好,干脆谭家我也不去了,去了也难受。”
“然后呢,你就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了?”
说别人的朋友是狐朋狗友,或许有污蔑的成分,可是陈潭,真不用污蔑他。
陈潭道:“我也是心里不舒坦,想着去喝酒散散心。可没想到,卡里没钱了。”
“钱,我可以给你。”
陈泽的话锋一转:“可是陈潭,你就没想过,让自己变得好一点?”
“什么意思?呵呵——”
陈潭不顾形象的笑着:“我现在婚也结了,儿子也有了,只要卡里的钱不被谭晶晶把持了,吃喝不愁,想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有什么可变得更好的地方?现在多舒坦,以后我想过了,就待在江城,哪儿也不去,打死我也不走了。”
可陈泽的声音就像是魔鬼般的蛊惑,而在耳畔响起。
“你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像你吧?”
“多稀罕呐,不像我,难道还像魏大勇?”陈潭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然后长大了,变成和你一样。一样的脾气,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做事风格……”
“等等——”
陈潭似乎觉得不对劲了,儿子像他自然是好的,可要是性格做事风格都和他一样,陈潭忽然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悚,这儿子哪里是儿子,是前世的冤家,这辈子的仇人呐!
陈泽这才悠悠道:“有儿子是好事,一个,不保险。”
陈潭宛如坠入深渊,额头上的冷汗,渗了出来,汇聚成汗珠子滑落脸庞。
他是个混蛋,可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是混蛋。
陈潭弱弱的问:“难道就不能教育好?”
“你教育好了没?”陈泽的话,顿时让陈潭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