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房之内,王腾的脸色,已经从金色,转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即将爆炸的恒星。体内那股由“超级大道之油”转化而来的磅礴能量,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正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道基,他的神魂。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那血,都带着一股油腻的金色。
“不……不行……要炸了……”
王腾的意识,开始模糊。
与此同时。
整个青云门,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空气中,那股流动的,清新的“烟火仙气”,开始变得滞涩,油腻。
菜地里的神蔬,光泽黯淡了几分。
王擎苍打铁的锤子,感觉沉重了不少。
雷光神将凝聚的“小太阳”,也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油膜。
整个青云门的“道”之循环,因为“归墟”这个最终净化环节的停摆,开始出现了“堵塞”。
“出事了!”
正在水缸边,指导仙厨们如何正确洗土豆的周衍,第一个察觉到了异常。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后山茅房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那里的“归墟”之理,并没有消失,但它与外界的联系,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切断了。
就像一根水管,水管本身没问题,但水龙头,被焊死了。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攻击。
这是……规则层面的抹杀!
周衍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一步踏出,瞬间来到了茅房之外。
只见王腾已经瘫倒在地,七窍流油,浑身如同一个被吹胀的皮球,眼看就要爆开。
周衍没有犹豫,一指点在王腾的眉心。
混沌丹核全力运转,一股“归墟”真意,强行注入王腾体内,暂时帮他镇压住了那股狂暴的能量。
“周……周前辈……救我……”王腾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周衍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青云门。
很快,他便“看”到了那根冰冷的,不属于此界任何一种“理”的,代表着“抹除”的法则之线。
它就像一根毒刺,扎在了青云门“道”之循环的心脏上。
“好手段。”周衍缓缓睁开眼,“不与你争锋,只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在不远处凝聚成形。
正是司律天君。
“你,就是此地的异数之一?”司律天君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是天道在宣判,“你的道,很杂,但很有趣。可惜,走上了歧途。”
“歧途?”周衍看着他,“何为正途?”
“秩序,规则,永恒不变,这才是天道。”司律天君手中的簿册,无风自动,“而你们的道,充满了变数,充满了凡俗的混乱与污秽。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天道的亵渎。我,是来修正这个错误的。”
他指了指茅房:“我没有毁灭它,我只是暂时中止了‘排泄’这条规则。你看,没有了这条规则,你们引以为傲的循环,是多么脆弱。”
周衍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的混沌丹核,可以“冲刷”污秽,可以“定义”物质。
但他无法去“冲刷”一个“不存在”的概念。
对方的手段,是“减法”,而他所有的手段,都是“加法”和“乘法”。
零,乘以任何数,都等于零。
王擎苍,雷光神将,龙厨等人,也纷纷赶到。
他们看着司律天君,如临大敌。
“司律天君!你好大的胆子!敢在道祖的地盘上撒野!”雷光神将厉声喝道。
司律天君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一个背弃了天条的叛徒,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你现在,不过是一盏会发光的灯罢了。”
雷光神将气得浑身电光闪烁,却又无从反驳。
他的天谴之道,在对方的“规则”面前,根本无从下手。
气氛,陷入了僵局。
青云门的“道”之循环,正在一点点地走向崩溃。
就在司律天君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之时。
院子的方向,传来一阵不满的嘟囔声。
“今天怎么回事?空气这么油,茶都泡不香了。”
叶惊鸿走了出来。
他今天中午,心血来潮,自己炒了一盘油焖春笋,又吃了半盘孙百草送来的,据说是新品种的“高灵”蚕豆。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肚子,有点胀。
很正常的一种,饭后生理反应。
他溜溜达达地,就朝着后山那座最清净的茅房走来。
司律天君看到叶惊鸿,模糊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看好戏的表情。
来了。
那个最终的“变数”。
一个凡人。
在“排泄”规则被中止的世界里,一个吃了油焖春笋和蚕豆的凡人,想要上厕所。
他的下场,会比王腾凄惨一百倍。
他会成为第一个,被自己的“道”,活活撑爆的“道祖”。
这将是何等讽刺的一幕。
司律天君甚至已经准备好,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叶惊鸿走进了茅房。
周衍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道祖!”周衍想要阻止,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他知道,这是“道”的选择。
是叶惊鸿的“凡人之道”,与司律天君的“天道规则”的终极对撞。
叶惊鸿坐在马桶上。
他不知道什么规则,什么天条。
他只知道,人有三急。
这是天经地义,是宇宙间最朴素,也最不容置疑的真理。
我想上厕所。
所以,世界,必须让我上厕所。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然后。
那根由司律天君布下的,冰冷的,“抹除”法则之线,与叶惊鸿那朴素到极致的“凡人真理”,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抹除”之线,就像一根被烧红的铁丝,丢进了一盆冰水里。
“嗤”的一声。
直接,汽化了。
在叶惊鸿的“生理需求”面前,所谓的“天道规则”,脆弱得不堪一击。
“哗啦啦——”
一声清脆的,带着无尽畅快之意的冲水声,响彻整个青云门。
随着这声冲水,王腾体内那即将爆炸的能量,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光柱,轰然射入“归墟”之中。
整个青云门的“道”之循环,重新开始运转,而且比之前,更加顺畅,更加有力!
因为,叶惊鸿的亲身实践,为“排泄”这条规则,赋予了至高无上的权重!
而司律天君,则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规则”之道,被强行打破,遭到了毁灭性的反噬。
他手中的那本簿册,“哗啦”一下,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他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仿佛要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掉。
“不!这不可能!”他惊恐地尖叫,“这不是道!这不讲道理!这只是……蛮力!”
这时,叶惊鸿神清气爽地从茅房里走了出来。
他感觉浑身通泰,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他听到司律天君的尖叫,皱了皱眉。
“吵什么吵?不就是肚子不舒服吗?”
他看着对方那副快要死的样子,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好心地提点了一句。
“一看你就是蔬菜吃少了,堵住了吧?”
“多吃点菜,就好了。”
话音落下,一股全新的,充满了“纤维”与“通畅”之意的“理”,降临在司律天君的身上。
他那即将被抹除的身体,竟然稳定了下来。
但他的道,却被强行扭转。
从“抹除万物”,变成了……“疏通万物”。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种菜。
种很多很多的,富含纤维的,能帮助道祖通肠道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