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阁,万象天穹殿内,那场因默王妃一番关于“温室效应”、“冰川消融”、“自然修复之难”与“神只庇护之局限”的、振聋发聩、直指核心的沉重发言,而引发的、如同万丈深海般死寂的压抑氛围,依旧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每一位仙子的心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仙乐早已停歇,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高台上下,所有仙子的脸上都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茫然、以及一丝……深可见骨的恐惧!默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幻想,将两个世界(仙境与人类世界)所面临的、最残酷、最根本的生存危机,赤裸裸地摊开在了阳光之下!
破坏易,修复难!局部的补救,无法挽回全局的崩坏!当赖以生存的根基被侵蚀殆尽,所谓的“庇护”与“努力”,都将成为无根之萍、空中楼阁!
这个认知,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所有仙子喘不过气来!叶罗丽战士们面色惨白,身为人类,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与沉重的责任;仙境的大仙子们则忧心忡忡,人类的存亡直接关系到仙境的存续,这是一场无法独善其身的劫难!
高台之上,诸位阁主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时希眼中时光长河奔腾咆哮,推演出的未来支流大多黯淡无光;黎灰周身暗影涌动,仿佛在酝酿着最坏的打算;花翎眼中充满了对万物凋零的悲悯;冰璃雪冰雪般的容颜上寒意刺骨;庞尊雷光暴躁却带着一丝无力;颜爵司仪更是面如死灰,早已没了主持盛宴的心思。
就连沉睡在默怀中的水清漓,那冰封般的眉宇间,似乎也凝结着化不开的阴霾。
默抱着水清漓,感受着怀中人儿平稳的呼吸,狐狸眼中却没有任何轻松。她刚才那番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她长久以来观察、推演、乃至与天道交易后,得出的最接近真相的结论!她必须让所有仙子,尤其是仙境这些掌握着力量的存在,清醒地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能再沉溺于“缝缝补补”的虚假希望之中!
然而,就在这绝望与沉重的气氛即将把众仙吞噬之际——
默,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决绝、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意味!
她抬起眼帘,那双狐狸眼中,先前的心疼、无奈、悲悯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一种……执掌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在权衡利弊时,才会流露出的……绝对冷静!
“诸位……”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仙子的耳中。
“我刚才所言……并非是为了……让大家绝望。”
众仙一怔,纷纷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微弱的期盼。
默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处,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最终的底线。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我们必须面对……必须想清楚……的事实。”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只是不想动用……那最后的……‘杀手锏’。”
“杀手锏?!”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所有仙子脑海中炸响!
杀手锏?!默王妃……竟然还掌握着……最终的……解决手段?!是什么样的手段,能被称之为“杀手锏”?!而且……她“不想动用”?!
为什么?!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默的身上!充满了震惊、好奇、以及……一丝不祥的预感!
高台上的几位阁主,瞳孔也是骤然收缩!水清漓冰蓝色的眼眸在沉睡中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就连虚空之中,那隐匿的水龙意念,也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波动!
默感受到了众仙的震惊与疑问,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苦涩、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缓缓说道:
“因为……一旦动用了那‘杀手锏’……”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
“就意味着……地球的生死……已经被……放弃了!”
“任它……自生自灭了!”
“轰——!!!”
如同宇宙爆炸!所有仙子的脑袋“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
放弃地球?!任其自生自灭?!这……这“杀手锏”……竟然是……彻底的……毁灭?!或者……是……割裂?!断绝与地球的一切联系?!
这……这太疯狂了!太……残酷了!
“为……为什么?!”下方,舒言忍不住失声问道,声音颤抖。
默的目光转向他,狐狸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冷静:
“因为……我们要顾及……整个仙境的死活!”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不可能……一直管着地球!”
“尤其……在它危机到我们自身时!”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仙境的存续,是我们的根本!”
“地球是人类的世界,人类的业障,终究需要人类自己来承担!”
“我们仙境,已经给予了太多的提醒、太多的帮助、甚至……是容忍!”
她的声音提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清漓的水源被污染!璃雪的冰川在消融!夕绯姐姐的本源被毒素反噬!整个自然界的平衡被打乱!这些……都是人类自己种下的恶果!”
“我们仙境,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永远为人类的错误……买单!”
“当补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
“当人类的贪婪与短视,依旧在持续……”
“当地球的崩坏,已经开始反过来……严重威胁到仙境的根基时……”
默的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众仙的心坎上:
“那么……我们就必须做出……最理智、也是最残酷的……选择!”
“断尾求生!”
“放弃地球,保全仙境!”
“动用‘杀手锏’,彻底隔绝两个世界的联系!让地球……在人类自己酿成的苦果中……自行了断!”
“而我们仙境……将封闭通道,进入漫长的‘休眠’或‘迁徙’状态,以待……在新的纪元中……重生!”
“这……就是那最后的……‘杀手锏’!”
“也是……我们……最后的……退路!”
默的话语,如同最寒冷的冰风暴,席卷了整个大殿!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撕碎!
所有仙子,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们终于明白了!明白了默王妃那“不想动用”的含义!那不是一个希望,而是一个……最终极的、同归于尽般的……保底方案!是一个……当一切努力都宣告失败、当仙境自身存亡受到致命威胁时,才会启动的……“末日预案”!
动用它,意味着……对地球……对人类……的……最终审判与……放弃!
这……太残酷了!但……却又如此……现实!如此……符合……生存的法则!
仙境……没有义务为人类陪葬!
高台之上,诸位阁主脸色煞白,但眼中却都露出了……复杂而……沉重的……了然之色!显然,他们或多或少,都知晓或推演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从未有人……如此赤裸裸地、公开地……说出来过!
叶罗丽战士们更是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他们仿佛看到了地球在绝望中崩毁的未来!
“所以……”默的声音,将众仙从极致的震惊与恐惧中拉回现实,她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今日说这些……”
“不是要吓唬谁。”
“而是要告诉诸位……”
“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人类的‘自救’……必须更快!更彻底!更有效!”
“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狐狸眼中冰冷的警告,已经说明了一切。
虚空之中,水龙发出一声低沉、悠长、充满了无尽悲凉与决绝意味的龙吟!
灵犀盛宴,在这关乎两个世界最终命运的、赤裸裸的“最后通牒”中,落下了……最沉重、也最深刻的帷幕。
默王妃,不仅点燃了希望,也……亮出了底牌与……屠刀!
未来的道路,已然清晰。
是携手共渡难关?还是……分道扬镳,乃至……生死两隔?
选择权,似乎……又一次,交还给了……人类自己手中。
只是这一次,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