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看着宁绣绣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希望,你不只是我事业上的伙伴,更能成为我生活里的同行者。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只是在这县衙书房里,
更是在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刻。
我想和你分享所有的成功与失败,所有的快乐与艰难。
你愿意吗?”
这番告白,超越了宁绣绣认知中所有关于男女之情的想象。
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没有诗词歌赋的暗示,
只有最纯粹、最直接的心意表达。
粗暴地撕开了这个时代覆盖在情感上的那层礼教薄纱。
宁绣绣被这直白的幸福冲击得头晕目眩。
羞涩、喜悦、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让宁绣绣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傻傻地看着江屿,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我……”宁绣绣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吸了吸鼻子,
迎上江屿灼热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我愿意的,江屿。”
说完这句话,宁绣绣羞得低下头。
江屿温柔地握紧了宁绣绣的手,低声道:“真好。绣绣,谢谢你愿意。”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手牵着手,在同一个空间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过了好一会儿,宁绣绣才稍稍平复心情,
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江屿:
“江屿,我……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但我认定你了。
以后,无论是办工厂、做县长,还是……其他的,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江屿心中感动,伸出手,轻轻将宁绣绣揽入怀中。
宁绣绣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顺从地靠在江屿坚实的胸膛上,
听着江屿有力的心跳,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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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江屿向宁绣绣表白了,那么在这个时代,就得尽快给人家一个名分
几天后。
皂胰厂后院特意收拾出了一间安静敞亮的屋子,摆上了茶水点心。
宁绣绣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整理一下衣角,看向门口。
江屿站在宁绣绣身边,神色从容。
“别紧张,”江屿轻轻拍了拍宁绣绣的手背,
“你娘是明事理的人,而且她一直很疼你。”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伙计引着一位穿着干净体面、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正是宁绣绣的母亲,宁家大奶奶。
气色比宁绣绣出事时好了不少,眉宇间的郁结也散开了许多,
显然女儿过得舒心,她也就宽慰了。
“娘!”宁绣绣连忙起身迎上去。
“伯母。”江屿也恭敬地行礼。
“哎,好,好。”宁家大奶奶笑着应道,
目光在女儿和江屿之间转了转,带着几分了然和欣慰,
“江先生今天特意叫我来,是厂里又有什么新鲜事要让我这老婆子开开眼?”
宁家大奶奶偶尔会被接来厂里与宁绣绣相聚,对工厂的运转和江屿的能耐了解越多,越是佩服。
三人落座,闲话了几句家常。
江屿给宁绣绣递了个眼色,宁绣绣深吸一口气,
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声道:
“娘……今天请您来,是…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跟您说……”
宁家大奶奶看着女儿这副羞态,心中猜到了七八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哦?什么重要事?还得你们俩一起郑重其事地跟我说?”
江屿接过话头,站起身,对着宁家大奶奶深深作了一个揖,态度诚恳道:
“伯母,我与绣绣相识于微末,携手至今,历经诸多风雨。
绣绣她聪慧、坚韧、善良,是我不可或缺的臂助,更是我倾心爱慕之人。
今日斗胆,请您允准,将绣绣许配于我江屿为妻。
我江屿在此立誓,此生必珍之爱之,护宁绣绣周全,绝不让宁绣绣受半分委屈!”
宁绣绣也连忙起身,坚定的说道:
“娘,女儿……女儿愿意嫁给江屿!”
宁家大奶奶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听着江屿郑重的承诺和女儿坚定的选择,眼眶瞬间就红了。
连忙拉着宁绣绣的手,又对江屿道:
“快起来,快起来!江先生,使不得如此大礼!”
宁家大奶奶擦着眼角的泪花,却是喜悦的泪水:
“好,好!好啊!绣绣能跟着你,是她的福气!
我这当娘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绣绣能帮你,
也能有个好归宿,我……我死也瞑目了!”
宁家大奶奶紧紧握住女儿和江屿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哽咽道:
“我答应!我一百个答应!你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宁家大奶奶早就看出江屿非池中之物,也对女儿的心思有所察觉。
如今能得到江屿的提亲承诺,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只剩下满满的欣慰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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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宁绣绣母亲的祝福。
江屿直接派人通知了村长,宣布三天后大婚,
将在村口摆流水席,宴请全村父老!
消息在全村传播开来,
村民们沸腾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和热闹!
唯有一个人,气得在家里跳脚——宁学祥。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宁学祥在家里拍着桌子怒吼,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宁绣绣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还有那个江屿,抢了我的地,现在还要娶我女儿?!
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要办席了?当我死了吗?!”
宁学祥气冲冲地找到宁家大奶奶:
“你看看!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还有那个姓江的!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我?!”
宁家大奶奶慢悠悠瞥了宁学样一眼:
“规矩?当初你舍不得地赎绣绣的时候,讲规矩了吗?
费家嫌她不清白退婚的时候,讲规矩了吗?
现在绣绣找了个好归宿,你倒来讲规矩了?”
“你!”宁学祥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那…那能一样吗?!我是她爹!”
“是啊,你是她爹。”宁家大奶奶平淡的说道,
“可你这个爹,在她最难的时候,给了她什么?
现在她日子过好了,江屿看重她,明媒正娶,
风光大办,全村人都去贺喜。
你这个当爹的,不去想着怎么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出去,
倒在这儿拍桌子发脾气?
你是想让全村人看笑话,还是想让江屿更瞧不起你?”
宁学祥哑口无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宁学祥何尝不知道妻子说得有道理,
江屿,不管是对宁绣绣还是对宁家都是最好的女婿人选!
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一百亩地啊!还有那种被无视的憋屈!
最终,对现实利益的考量还是压过了面子。
宁学祥跺了跺脚,憋出一句:“我倒要去看看,他们怎么跟我说!”
宁学祥板着脸,一路生着闷气走到了皂胰厂。
如今工厂规模更大,工人更多,一派兴旺景象,看得宁学祥心里更不是滋味。
江屿和宁绣绣正在核对婚礼采买的单子,听说宁学祥来了,对视一眼。
宁绣绣脸色立刻淡了下去,明显不想理会。
江屿却笑了笑,对宁绣绣低声道:“没事,看我去会会咱这老丈人。”
宁学祥走进来,故意不看江屿,
对着宁绣绣哼了一声,摆出父亲的架子:
“绣绣!你这眼里还有没有尊长?!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还不快跟我回家!”
宁绣绣眼皮都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单子,冷淡地说:
“回家?回哪个家?我早就和宁家没关系了。我的事,不劳您费心。”
“你!”宁学祥气得手指发抖。
这时,江屿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
“呦,这不是宁老爷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怎么,听说我这儿要办喜事,您这是来……贺喜的?”
宁学祥脸一黑:“贺喜?江屿!你抢我地亩,
拐带我女儿,还想让我贺喜?!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回去!”
“哎呦喂,宁老爷,您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江屿故作惊讶,
“地的事儿,咱们可是白纸黑字,钱货两讫,县衙都有备案的,怎么叫抢呢?至于绣绣……”
江屿走到宁绣绣身边,很自然地揽住宁绣绣的肩膀。
江屿看着宁学祥,笑道:
“绣绣现在是我的财政大臣,是我的左膀右臂,更是我心尖上的人。
她愿意嫁给我,我也愿意风风光光娶她。
这怎么叫拐带呢?这叫两情相悦,天作之合啊宁老爷!
您说是不是?”
这话听着客气,实则句句都在戳宁学祥的心窝子,
强调江屿和绣绣现在才是一家人,你宁学祥早就是外人了。
宁学祥被堵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们……无耻!”
“无耻?”江屿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再无耻,也比不上当初有人为了地,连亲生闺女的命都能舍了吧?
宁老爷,您说呢?”
这话直接揭了宁学祥的老底,把他那点虚伪的面皮撕得干干净净。
宁学祥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屿:“你…你……”
“我什么我?”江屿收敛了笑容,语气淡了下来,
“宁老爷,今天我叫您一声岳父,
是看在绣绣和她娘的面子上,敬您是长辈。
但这不代表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对绣绣的事指手画脚。”
江屿顿了顿,看着宁学祥又气又怕的样子,决定再给个甜枣打个巴掌:
“当然了,婚礼呢,三天后照办。流水席,全村都来。
您要是愿意来喝杯喜酒,坐个上席,我欢迎,
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聘礼也少不了您的。
要是不愿意呢,也没关系,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至于以后嘛……我这工厂越开越大,
本来还有些采购的生意,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江屿故意停住不说了。
宁学祥一听采购的生意,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心里的算盘噼啪直响。
是啊,跟实实在在的利益比起来,那点面子算个屁?
更何况,这江屿如今势大,真把他惹毛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宁学祥脸色变幻了半天,最终那股气还是泄了,
悻悻然地哼了一声,语气软了下来:
“……聘礼……聘礼可不能少!也不能差了!不然我宁家的脸往哪儿搁!”
江屿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这个您放心,绝对体面,保证让您在乡亲面前有面子。”
宁学祥这才感觉找回了点台阶,又看了面无表情的宁绣绣一眼,
嘟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然后,也不再提带人走的事,背着手,灰溜溜地走了。
估计是回去琢磨能收到多少聘礼和以后能揽到什么生意了。
看着宁学祥远去的背影,宁绣绣这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轻轻捶了江屿一下:“你呀,嘴也太损了,虽然挺解气的。”
江屿抓住宁绣绣的手,笑道:
“我这不也是帮你出出气嘛。
对付你爹这种人,就得这样,
既不能让他拿捏了,也得给他点甜头盼着。
放心吧,以后他不敢再为难你了。”
三天后,天牛庙村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村口空地上,搭起了长长的芦棚,
垒起了巨大的灶台,几十口大锅同时烧着,炖肉的香气飘出几里地。
江屿说到做到,真的摆了流水席,鸡鸭鱼肉,白面馍馍管够!
全村男女老少,只要来说句吉祥话,就能上桌吃席,这可是百年不遇的豪奢景象!
婚礼仪式则严格按照鲁南乡村的传统习俗进行。
清晨, 宁绣绣在工厂宿舍里,
由全福人(父母公婆健在、儿女双全的妇人)开脸、梳头,
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的吉祥话。
然后穿上大红嫁衣,虽然不是凤冠霞帔,也是精心绣制的缎面袄裙,头上盖着大红盖头。
吉时一到, 锣鼓唢呐喧天响起。
迎亲的队伍来了!
江屿穿着崭新的长袍马褂,披着红绸,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
身后是八人抬的大红花轿,以及抬着嫁妆的队伍和吹吹打打的乐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