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丹”事件之后,霍天渊在小院乃至整个流云仙城低阶弟子圈中的“江湖地位”变得愈发超然。人们已经懒得去评判他的丹道是正是邪,是成是败,转而以一种观赏奇珍异兽般的心态,期待着他下一次能带来何种匪夷所思的“表演”。而霍天渊自己,在经过多次“歪打正着”后,心态也愈发平和,甚至开始主动从这些“失败”与“意外”中寻找乐趣和规律。
小院角落,堆积如山的炸炉碎片和炼废的药渣,已然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这些废弃物中,有紫云炉的青铜残片,有黄铜丹炉的熔化凝结块,更有无数次失败尝试留下的、颜色气味各异的药渣疙瘩,其中甚至可能还混杂着些许“活丹”失去活性后留下的残骸。以往,这些都会被定期清理,深埋或用法力净化,以免污染灵气。
但这一日,霍天渊看着这座“垃圾山”,脑海中却冒出了一个新念头。他想起了前世那个资源回收、循环利用的概念。
“万物皆有其用,弃之如敝履,岂非浪费?”他对着正在清扫院子的雷震和几位师弟,一本正经地宣布,“从今日起,我们要做丹道界的环保先锋!这些碎片废渣,并非无用之物,而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我们要对其进行资源回收,变废为宝!”
雷震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环保”?“资源回收”?这些词汇对他们而言十分新鲜。但出于对霍师兄无条件的信任(或者说对他搞事能力的敬畏),他们还是依言将所有的碎片、废渣仔细地分类收集起来,堆放在了院子更深处的一个角落。
霍天渊说干就干。他所谓的“资源回收”,并非简单的处理,而是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目标——用这些炸炉的碎片和炼废的药渣,熔铸一尊全新的、独一无二的丹炉!
这个想法让闻讯赶来的玄骨真人差点把胡子揪下来。
“胡闹!简直是胡闹!”玄骨真人指着那堆成分复杂、能量属性混乱不堪的“垃圾”,痛心疾首,“不同丹炉碎片材质各异,熔点和灵性传导能力天差地别!那些药渣更是蕴含各种狂暴、冲突、甚至变异的药性残毒!你把这些玩意儿熔到一起?炼出来的能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行走的毒气弹?还是说你想造个一次性的超级炸弹?”
霍天渊却振振有词:“前辈,您想想‘千药宝釉’!不也是由无数残渣积淀而成吗?混沌之中,亦可孕育秩序!万流归宗,或许能诞生出超越常规的奇迹!此炉若成,必将是我‘环保丹道’理念的丰碑!”
玄骨真人被他这番歪理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甩下一句“你爱咋咋地,炸了别连累老夫!”,便气呼呼地回了屋子,但神识却始终关注着院中的动静。
霍天渊开始了他的“铸炉大业”。他没有高深的炼器法门,全凭一股蛮劲和冥海法力对能量的粗犷掌控。他在院子中央挖了个浅坑,布置了一个简陋的、以冥海丹火为核心的熔炼法阵。然后,他将那些青铜、黄铜碎片,连同那些干结的药渣、甚至一些失去活性的“活丹”残骸,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地投入了法阵之中!
“轰!”
冥海丹火熊熊燃起,蓝色的火焰包裹住那堆杂乱无章的“材料”。不同熔点的金属开始扭曲、熔化,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各种药渣在高温下或燃烧、或汽化、或发生不可预知的反应,释放出五颜六色、气味刺鼻的烟雾;残余的药性、香丹精华、甚至一丝微弱的“活丹”生命印记,在狂暴的火焰中疯狂地冲突、交织、湮灭、融合……
整个熔炼过程,充满了不可控的混乱与危险。法阵数次因为能量冲突过于剧烈而明灭不定,霍天渊不得不全力输出法力维持。小院内烟雾缭绕,怪味弥漫,仿佛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连大黄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鼓捣后,火焰终于渐渐熄灭。出现在浅坑中的,是一个……难以形容的物体。
它大致是个炉子的形状,但整体歪歪扭扭,如同一个手艺拙劣的孩童用泥巴随意捏成。炉身颜色斑驳陆离,深一块浅一块,夹杂着金属熔炼后的怪异光泽和药渣碳化后的焦黑痕迹。表面凹凸不平,布满了气泡和未曾完全熔化的杂质疙瘩,甚至还能隐约看到某些丹药残骸的轮廓。炉壁上,因为各种残留能量的不规则分布,自然形成了一些扭曲、混乱、毫无美感的天然纹路。
这尊“丹炉”没有炉腿,底部也是不平整的,只能勉强放在地上。它散发出的气息极其怪异,时而炽热,时而阴寒,时而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时而又散发出腐蚀性的酸味,能量波动极不稳定,仿佛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病灶。
“成了!”霍天渊却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他费力地将这个沉重且丑陋的炉子搬到平时炼丹的位置,并赐其名曰——“混沌熔炉”!
玄骨真人远远看着这尊“混沌熔炉”,嘴角抽搐了半天,最终连评价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是默默地在自己居住的静室外又加固了三层防护阵法。
霍天渊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这尊凝聚了他“环保理念”和无数“失败精华”的新炉子。他选择了一种最温和的“聚气丹”进行首次测试。
然而,当冥海丹火在“混沌熔炉”底部点燃的瞬间,异变就发生了!
炉身那些混乱的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不同颜色的、杂乱无章的光芒!炉内的能量场变得极其狂躁,原本温和的聚气丹药材一投入,就被那混乱的能量撕扯、扭曲!火焰不再是受控的燃烧,而是如同有了自己的脾气,时而猛烈喷发,时而骤然收缩!
霍天渊全力操控,神识如同在驾驭一匹脱缰的野马,勉强维持着炼丹过程。但“混沌熔炉”实在太不稳定了,就在凝丹的关键时刻,炉壁某处蕴含的某种未知狂暴药性被引动,与火焰产生了剧烈的连锁反应!
“轰隆——!!!”
一声远比以往任何一次炸炉都要响亮、都要狂暴的巨响,猛然爆发!
不是丹炉炸裂,而是炉内积蓄的混乱能量,以一种近乎法术轰炸的方式,从炉口和炉壁的缝隙中疯狂宣泄而出!一股混合着火焰、冰屑、毒雾、音波乃至微弱精神冲击的、五彩斑斓的能量洪流,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将小院上空的防护阵法都冲击得剧烈荡漾,光芒连闪!
强大的冲击波将猝不及防的霍天渊直接掀飞了出去,虽然他在最后关头撑起了护体罡气,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灰头土脸。
而爆炸中心的“混沌熔炉”,除了炉壁上又多了一些焦黑的痕迹和几个细微的裂痕之外,竟然……完好无损!它那由各种垃圾熔铸而成的炉体,似乎在这种极端的内部爆炸中,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受力!
霍天渊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兀自冒着各色烟气的“混沌熔炉”,非但没有沮丧,眼睛反而亮了起来!
这炉子……炼丹是不太行,但这炸炉的威力……简直堪比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啊!而且能量属性杂乱,难以防范!
一个绝妙的点子在他心中形成。
从此,霍天渊的“炼丹”画风再次突变。他依旧会用紫云炉或黄铜炉炼制香丹和一些必需的丹药。但这尊“混沌熔炉”,则成了他专用的——“战术性爆炸物生成器”!
他会故意选择一些性质冲突的药材,或者投入一些他知道会引发剧烈反应的材料组合,然后小心翼翼地操控冥海丹火,去“点燃”这个火药桶。每一次“炼丹”,都是一次对爆炸威力、属性、范围的测试和引导。
他发现,通过调整药材配比和火候,他可以让“混沌熔炉”炸出不同效果的“法术”:
投入冰属性材料为主,可能炸出范围冰冻效果;
投入毒属性残渣为主,可能炸出腐蚀毒云;
甚至有一次,他加入了一些残留音波能量的废丹,炸炉时竟附带了一阵强烈的精神噪音干扰!
这尊歪歪扭扭、极不稳定的“混沌熔炉”,成了霍天渊手中一件极其另类、却威力惊人的“秘密武器”。虽然无法精准控制,但在某些特定场合,比如制造混乱、阻敌追击、清场时,其效果出奇地好。
玄骨真人某次目睹霍天渊用“混沌熔炉”故意炸平了一片用于测试的废弃石林后,沉默了许久,最终对战玲珑感慨道:
“丫头,老夫现在觉得,他当初那个‘环保炼丹’的口号,可能没说错。只不过他回收资源的目的,不是为了炼丹……而是为了制造更大规模的‘爆炸性回收’。”
战玲珑看着自家道侣对着那尊冒烟的“混沌熔炉”记录爆炸数据的专注侧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最终化作一声温柔的叹息。
霍天渊则拍了拍他那忠心耿耿的“混沌熔炉”,炉身传来一阵不稳的能量悸动。
“环保,不只是节约,”他自言自语,眼中闪烁着危险而又兴奋的光芒,“有时候,也是为了更高效地……处理垃圾。”
他的“环保丹道”,似乎又在一条没人能预料到的道路上,狂奔而去了。而这尊由无数失败铸就的“混沌熔炉”,也注定将成为他传奇丹道(或者说爆炸道)生涯中,一个无法被忽略的奇葩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