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确立后，如同给两人的生活罩上了一层柔光滤镜，家的归属感与宁静感愈发浓厚。然而，规则存在的意义，有时恰恰在于被触犯，以及触犯后那带着些许无奈与更多甜蜜的“执行”。
这天，是苏晚的生日。
没有盛大的派对，没有喧嚣的宾客，这是他们早就达成的默契——生日这天，只属于彼此。顾晏舟更是早早就在日程表上做了醒目标注，推掉了所有晚间应酬，准备了一场精心策划的、仅限两人的浪漫晚餐。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下午一场与欧洲重要合作伙伴的跨国视频会议，因对方临时增加了几个关键议题，超出了原定时间。顾晏舟在会议室内，看着屏幕上逐渐西斜的日光，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他几次试图引导会议节奏，但对方显然对新增议题极为重视，讨论热烈而冗长。
沈恪几次悄悄看向腕表，又担忧地看向自家老板。他知道今晚对老板意味着什么。
当会议终于在比预定时间拖延了近一个小时后结束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顾晏舟几乎是立刻起身，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对沈恪快速交代了几句后续工作，语气带着难得的急促。
“告诉家里，我马上到。”他坐进车里，看了一眼时间，晚餐预约的时间早已过去。他揉了揉眉心，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懊恼和愧疚。这是他们“家规”确立后，他第一次因为工作的原因，影响到属于他们的、重要的私人时间。
他用手机给苏晚发了条信息：【会议刚结束，正在回来路上。对不起，晚晚了。】
苏晚很快回复，只有一个简单的：【好，路上小心。】
没有抱怨，没有质问，但这份过分的懂事，反而让顾晏舟心里更不是滋味。他几乎能想象到她独自在家，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待渐渐落空的样子。
当他终于推开家门时，公寓里只亮着几盏氛围灯，光线温暖而朦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他特意为她订购的芍药香薰的气息，却没有预想中晚餐的香气。
苏晚正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身上穿着他送她的那条星蓝色家居长裙，蜷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安静地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听到开门声，她回过头来。
没有不悦的表情，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但顾晏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未能完全掩饰的失落。
“回来了？”她声音轻柔，听不出情绪。
“嗯。”顾晏舟换下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对不起，晚晚，会议拖得太久了。晚餐……”
“没关系，”苏晚打断他，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依旧温和，“工作要紧。我已经让阿姨把食材收起来了，等你的时候吃了点东西，不饿。”
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顾晏舟心中的愧疚感就越发沉重。他看着她，忽然想起了那条他们共同立下的“家规”。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类似于认错般的恳切：“晚晚，我触犯‘家规’了。我把工作的延误，带回了家，影响到了我们的约定。我认罚。”
苏晚微微怔住。她确实因为他迟到而有些失落，但也完全理解工作的突发性，并未真的生气，更没想过要因此“惩罚”他。看着他如此认真地把那条玩笑般的家规当真，她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瞬间被一种奇异的、暖融融的情绪所取代。
她眨了眨眼，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既然他这么“守规矩”……
她歪着头，故作思考状，然后轻轻抬起一只纤白的玉足，晃了晃，唇角弯起一个带着些许恶作剧意味的弧度：“那……就罚你，顾先生，帮我做一小时足底按摩吧。听说今天走路多了，有点酸呢。”
这个“惩罚”内容，是她灵光一现想出来的。她想象不出，眼前这个在京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人敬畏的顾晏舟，俯身为自己做足底按摩会是一幅怎样的景象。
顾晏舟显然也愣了一下。这个惩罚，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这辈子，除了幼时替祖父捶过腿，何曾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更何况是足底按摩。
然而，规则是他同意立的，罚也是他主动认的。
他看着苏晚那双带着俏皮和期待的眼睛，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犹豫瞬间消散。他无奈又纵容地低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只要“惩罚”他的脚踝。
“好，依你。”
他让她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去浴室打了热水，试好温度，端到她面前。然后，他单膝蹲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将她那双白皙秀气的玉足小心翼翼地放入温热的水中。
苏晚看着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动作，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那专注的侧影，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全然的认真。
浸泡片刻后，他用柔软的毛巾将她的脚擦干，然后让她舒适地靠在沙发背上。他坐在她脚边的地毯上，将她的一只脚轻轻放在自己的膝上。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力道起初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节奏。拇指精准地按压着她足底的穴位，时而揉捏，时而推拿。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仿佛此刻他手中捧着的，是比亿万合丹更珍贵的稀世珍宝。
苏晚起初还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想缩回脚，但在他稳定而温柔的力道下，足底传来的酸胀感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和放松所取代。她看着那个在外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正心甘情愿地、甚至带着几分笨拙的虔诚，为她做着如此亲密而“卑微”的服务，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足底直冲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连眼眶都有些发热。
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极致的宠爱与纵容。
“力度可以吗？”他抬起头，轻声问她，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苏晚说不出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泛红的眼眶埋进沙发的靠枕里。
这一刻，什么延误的晚餐，什么失落的生日安排，都不重要了。这个看似“惩罚”的夜晚，因为这个男人放下所有身段的温柔，变成了她记忆中，最甜蜜、最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惩罚的甜蜜，在于被惩罚的那个人，甘之如饴。而执行惩罚的这个人，心怀歉意，却更满怀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