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晨雾还像薄纱似的裹着三道沟,沟口的风卷着土腥味。
沟口足有一百五十米宽,往里走约莫半里地,两侧丈高的土坡就像两道墙似的往中间挤,通道窄得只剩二十来米,正是“前宽后窄”的绝好设伏地形。
“庞义!”江荣廷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带二百人,两挺重机枪,东西两侧土坡各占一个阵地!掩体挖深半尺,机枪架稳了,枪管别露太多!”
庞义脆生生应了声“是”,转身招呼士兵扛着机枪往土坡跑。铁锹挖进冻土的“咚咚”声很快在晨雾里传开,士兵们额角冒了汗,把提前备好的沙袋一层层码实,袋口的麻绳勒得紧紧的。
两挺重机枪架在沙袋中间,乌黑的枪管斜指沟底,射手老张蹲在后面,手指搭在冰凉的扳机上,眼睛盯着沟口方向,连眨眼都不敢太频繁——他知道,这两挺枪就是堵死俄军的第一道门。
江荣廷又转向刘宝子:“你带骑兵去沟外西北侧的树林。一旦枪响,你立刻带马队冲到沟口,把俄军的退路堵死!记住,马嘴都绑上布条,马蹄裹层干草,别弄出声响!”
刘宝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管带放心!只要枪响,我保准让俄国人进得来,出不去!”说着便带一百五十名骑兵往树林去,布条缠马嘴时,他还特意多绕了两圈,生怕有匹马嘶鸣暴露位置。
沟中间的土坡上,江荣廷身后的亲兵端着步枪,腰杆挺得笔直,重机枪也调试妥当了,子弹链挂在枪身上,泛着冷光。晨雾慢慢散了些,太阳刚露出个边,把土坡染成浅金色,可没人有心思看——远处的马蹄声,正越来越近。
“辰时过半了,该来了。”江荣廷指尖在树桩上轻轻敲着。话音刚落,沟口方向就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像是闷雷滚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出现在视野里——俄军溃兵,足有二百多人,骑在马上歪歪扭扭,有的士兵手里还拎着酒壶,往嘴里灌一口,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滴。
“诱饵队,上!”江荣廷低喝一声。沟口外五百米处,五十名诱饵骑手立马牵着马动了——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粮袋,还有几个空弹药箱,故意晃得叮当作响。见了俄军,骑手们立马装作慌了神的样子,掉转马头就往三道沟里跑,马速压得慢,刚好能让俄军追上,马尾甩得乱飞,像是真的在逃命。
俄军里,一个留着黄胡子的军官眯眼一看,见是“运输队”,立马挥舞着马刀大喊:“抓住他们!”声音粗哑,带着酒气。
二百多骑兵瞬间加速,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像一股黑潮似的追向诱饵队。骑手们慌慌张张冲进三道沟,刚过窄道入口,就立马往江荣廷所在的土坡跑。
“来了!”江荣廷猛地攥紧拳头,身旁的亲兵立马举起一面红旗,在空中划了个圈。东侧土坡上的老张眼尖,看见红旗,立马调整机枪角度,枪口稳稳对准俄军前排的马匹。那些战马跑得正欢,马背上的俄军还在咧嘴笑,根本没察觉死神已经瞄准了它们。
“打!”等俄军全部冲进窄道,离东侧机枪阵地不足三百米时,江荣廷的吼声像炸雷似的响起来。
重机枪瞬间喷出火舌,“哒哒哒——哒哒哒——”的枪声刺破晨雾,子弹带着尖啸射向俄军。
老张扣着扳机,手臂微微发抖,却没偏半分——第一排子弹全打在最前面几匹战马的腿上。“噗通!噗通!”三匹战马应声倒地,马背上的俄军士兵来不及反应,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骨头断裂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后面的骑兵收势不及,纷纷撞上倒地的马匹,人仰马翻。有的士兵被马压在底下,惨叫着伸手求救;有的掉了步枪,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还有的战马惊了,拖着缰绳四处乱撞,把队形搅得一塌糊涂。
“短点射!”庞义在东侧土坡上喊,声音都有些哑。老张立马松了扳机,枪管已经发烫,他从腰间摸出块粗布,快速擦了擦枪管,又抓起子弹链,往枪里续了一节。西侧的机枪手也跟着调整节奏,十几发子弹一停,再接着射,枪声断断续续,却始终没给俄军喘息的机会。
两侧土坡上的步兵趁机端起步枪,趴在沙袋后瞄准。子弹齐刷刷射向俄军。一个正想拉马起来的俄军士兵,胸口突然绽开一朵血花,他瞪大眼,捂着胸口倒下去。
黄胡子军官气得哇哇叫,挥舞着马刀大喊俄语,想把士兵们聚拢起来。可混乱已经像潮水似的漫开,没人听他的——前面有机枪堵着,两侧有步枪打冷枪,士兵们只想往外跑。
“冲出去!往沟外冲!”黄胡子军官调转马头,朝着沟口方向喊。俄军士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跟着他往沟口跑。可刚跑没几步,就听见沟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宝子的马队到了!
刘宝子在树林里听见枪声,立马喊着“弟兄们!到咱们的了!”,带着骑兵往三道沟赶。等靠近沟口,他立马下令:“堵住沟口,别让一个俄国人跑了!”
骑兵们迅速散开,堵在沟口,枪口对准沟内;俄军刚冲到沟口,就被枪的“砰砰”声逼了回去——一颗子弹擦着黄胡子军官的耳朵飞过,打在后面的土墙上,溅起一片尘土。
“退路被堵了?”黄胡子军官瞪大眼,脸上的酒意瞬间没了。他转头看向沟的另一头——江荣廷所在的土坡。“冲!往里面冲!杀了那个当官的!”他红着眼,挥舞马刀往沟里冲。
江荣廷早就看见了俄军的动向,冷笑一声:“想冲过来?让他们尝尝厉害!”
等俄军冲到一百米处,“哒哒哒!”子弹像雨点似的落在俄军中间,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瞬间倒地,后面的士兵吓得赶紧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黄胡子军官急得直跺脚,可趴在地上也不是办法——两侧的步兵还在时不时放冷枪,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减少。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沟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混着马粪味和尘土味,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