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史陈列室休息片刻后，张祈月的头痛终于平复下来
她婉拒了校长进一步的陪同
提出想自己随意在校园里走走
寻找一些关于空间改造的灵感
校长理解地同意了
徒文和崔然一左一右地陪着她，三人漫步在熟悉的校园里
午后的校园很安静
大部分学生还在上课，只有蝉鸣声声入耳
张祈月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
那些需要改造的老旧建筑、可以利用的边角空间上
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刚才的闪回
那个少年···会在哪里留下痕迹吗？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学校的老篮球场
球场还是老样子
塑胶地面有些开裂，篮筐的漆也剥落了不少
几个穿着球衣的男生正在场上挥汗如雨
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荡
就在这声音传入耳中的刹那！
夕阳下的篮球场，同样的“砰砰”声
少年矫健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
一个漂亮的转身过人，起跳，投篮
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响起女生的尖叫
少年落地，汗水浸湿了他的白t恤，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随意地用手背抹了下额头的汗
然后，目光精准地穿越人群
看向场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站着穿着旧校服、抱着书本、看得有些呆住的张祈月
他冲她扬起一个灿烂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还眨了眨眼
张祈月感觉到心脏被瞬间击中的悸动
混合着被发现的慌乱和一丝隐秘的甜蜜，如同电流窜遍全身
“嘶···”
张祈月倒抽一口冷气，太阳穴再次传来尖锐的刺痛！
她猛地停下脚步，扶住旁边的栏杆，才没让自己失态
又是他！
那个篮球少年！那个笑容！
那种让她无法呼吸的心悸感！
“祈月姐？”
崔然和司徒文立刻紧张地围上来
“没事···老毛病了···”
张祈月喘息着，脸色依旧不好看
她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少年们，眼神迷茫而困惑
为什么偏偏是篮球场？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笑容？
这个男生···到底是谁？
他和那个收钢笔的是同一个人吗？
“崔然”
张祈月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高中时···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或者···我和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
“特别是···打篮球的？”
“啊？”
崔然被问得一愣，随即挠挠头
“祈月姐，你忘啦？”
“我是你出国后，才被张家招进来的呀！”
“你高中的事情，我哪能知道呀？”
她有点懊恼
“不过你这么问···”
“难道刚才你想起的，是你高中时期的男朋友？”
“哇！祈月姐的初恋耶”
“想必他肯定很帅吧？”
男朋友？
张祈月的心跳漏了一拍
会是吗？
那些强烈的悸动和自卑···是初恋的感觉？
“司徒，你呢？”
“你跟着爷爷时间长，知道吗？”
张祈月看向司徒文，眼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
司徒文沉默了一下，才摇了摇头，语气沉稳道
“抱歉，张总”
“你被收养后在国内的十二年，我一直负责的是欧洲事务”
“直到你出国深造前一年才调回总部”
“所以你高中时期的事情，我并不了解”
“总裁···也从未提起过”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过，如果你想知道”
“我可以尝试通过张家的渠道，或者联系当年可能知情的人”
“比如···你在学校时的老师或者同学？”
老师？同学？
张祈月心中苦笑
十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她连自己班上有哪些同学都记不清了，又该去哪里找？
况且，那段记忆似乎被刻意尘封，连张家的人都讳莫如深
线索似乎又断了
那个篮球少年的身影，依旧模糊地站在记忆的迷雾中
带着让她心痛的笑容
“不用了”
张祈月疲惫地摆摆手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
“走吧，再去图书馆看看”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
但那个少年的笑容和那令人窒息的心悸感
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隐隐觉得，那段被遗忘的过去，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刻骨铭心？
而遗忘，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头部受伤
更有可能是因为···那‘创伤’本身，痛到让她的大脑选择了彻底删除？
※※※
图书馆是张祈月高中时待得最多的地方
是她逃离自卑和孤独的避风港
新建的图书馆宽敞明亮，设施先进
但张祈月却让校长带他们去了位于老校舍顶楼、已经很少使用的旧书库
推开厚重的木门
一股陈年纸张和樟脑丸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光线有些昏暗，高大的书架排列紧密
上面堆满了蒙尘的旧书和泛黄的资料
这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校长和老师留在门口，张祈月带着司徒文和崔然走了进去
她指尖拂过落满灰尘的书架，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书名
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自动浮现
某个角落偷偷看小说被老师抓包的窘迫
为了考试在这里通宵复习的疲惫
还有···在一排书架后
她独自一人舔舐被同学嘲笑“孤儿”、“靠施舍”的伤口时的孤独与倔强
“祈月姐，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啊？”
崔然好奇地问话，打破了书库的寂静
“嗯”
张祈月轻轻应了一声，走到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那里有一张旧书桌，桌面斑驳
旁边是一扇窄窄的、爬满了常青藤的老式木窗
窗外
几株高大的栀子花树正开得如火如荼
洁白的花朵散发着浓郁到近乎甜腻的香气
栀子花香···张祈月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味道···和那天在画廊
刘支薇靠近时，身上那股让她头痛欲裂的香水味···如此相似！
虽然刘支薇的香水更人工、更复杂
但那股甜腻的味道，跟栀子花基调，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刘支薇要用这种香水？
是为了勾起她的记忆？
还是···为了掩盖什么？
或者，这只是巧合？
同样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旧书库的这个角落
张祈月趴在旧书桌上，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着委屈的啜泣
本被恶意撕坏封面的旧书摊在桌上
突然，一个散发着淡淡肥皂清香的身影在她旁边坐下
她没有抬头，却感觉到一包带着体温的纸巾被轻轻推到她手边
接着，是一个低沉温和、带着少年特有磁性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问
“喂，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少年似乎叹了口气，没有离开，也没有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陪着她
窗外的栀子花香，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委屈和尖锐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