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龙女羞愤离去,杨过情根深种、心神激荡之际,那疯疯癫癫的欧阳锋,浑浊的目光却落在了持剑而立、煞气未消的李莫愁身上。他虽神智不清,但对高手的感应却异常敏锐,只觉得这红衣女子气势不凡,刚才出手狠辣凌厉,武功显然极高。
他歪着头,咧开嘴,露出一个怪异又带着几分兴奋的笑容,含混不清地嚷道:“女娃子……嘿嘿……武功不错啊!来,来,陪老子玩玩!”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伏,周身骨骼发出一阵噼啪爆响,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型蛤蟆,磅礴而混乱的罡气轰然爆发,正是其成名绝技——蛤蟆功!
李莫愁本因尹志平之事余怒未消,此刻见欧阳锋主动挑衅,十几年前的旧恨瞬间涌上心头!当年若非这老毒物一路追杀,自己何至于那般狼狈,最后更是连累师傅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若非公子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新仇旧恨交织,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闪,清叱道:“老毒物!正要寻你算账!”
她如今已非吴下阿蒙,在云雾山庄潜心修炼十五载,得周易亲自指点,又修习《玉颜长生功》,内力之精纯深厚,招式之玄妙莫测,早已远超当年。面对欧阳锋这势若雷霆的蛤蟆功扑击,她不闪不避,玉手捏诀,周身气息瞬间变得缥缈不定,仿佛化作山间流云。
周易这十几年把自己创出的云雾七式也传授给了几人,虽然没有周易那般威力巨大,使用起来也非寻常武学可以比拟。
“流云散手·云叠千重!”
她双掌连环拍出,掌影层层叠叠,看似轻柔无力,却蕴含着连绵不绝、卸力化劲的巧劲。欧阳锋那刚猛无俦的蛤蟆功劲力撞入这“云叠千重”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力道被一层层消弭、引偏,狂暴的气势为之一滞!
欧阳锋怪叫一声,似乎极为诧异,但他战斗本能犹在,立刻变招,双臂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扭动,使出逆练九阴真经中的诡异掌法,时而刚猛如雷,时而阴柔如丝,招招不离李莫愁要害,内力属性更是忽阴忽阳,混乱不堪,寻常高手遇上,定然手忙脚乱。
然而李莫愁身负周易所传的“衡”之奥义,对力量平衡、气机流转感知极其敏锐。她身形如穿花蝴蝶,在欧阳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从容穿梭,“镜花” 之意蕴藏于步法之中,偶尔引偏其力道,更以精妙指法“点星” 还击,指风凝练,专破其护体罡气,逼得欧阳锋连连怪叫,身上已然多了几处浅浅伤痕。
欧阳锋逆练九阴,功力确实比十几年前更为深厚狂暴,隐隐已超出寻常五绝范畴。但在李莫愁这融汇了云雾山庄绝学、更得“道韵”洗礼的玄功面前,竟是处处受制,空有一身蛮横内力与诡异招式,却如同撞上了一团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的云气,有力无处使,憋屈无比,渐渐落于下风。
李莫愁越战越是心定,眼看欧阳锋招式已显散乱,她眼中杀机再现。老毒物为祸江湖多年,如今又险些间接害了师妹,岂能再留?她真气疾催,就欲施展杀招,彻底为武林除去这一大害!
“师伯!手下留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拦在了李莫愁与欧阳锋之间,正是杨过!他张开双臂,脸上充满了焦急与恳求。
“师伯!”杨过急声道,“我义父他……他早已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几十年了!您也看到了,他如今浑浑噩噩,除了找人比武,早已不复当年之恶。这几十年间,也并未听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求师伯您看在……看在他孤苦无依、神智不全的份上,饶他一命吧!”
杨过言辞恳切,眼神清澈,带着对“义父”的真挚维护。他虽不知李莫愁与欧阳锋之间的具体旧怨,但也看出师伯动了真怒。
李莫愁凝聚的杀招微微一滞。她看着眼前这眼神纯净、为“义父”求情的少年,又瞥了一眼在旁边抓耳挠腮、兀自不明所以、眼神浑浊的欧阳锋。心中的杀意,竟不知不觉消散了几分。
是啊,这老毒物确实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糊涂虫。自己苦修十五载,心境早已不同往昔,难道还要与一个神志不清的可怜人执着于十几年前的旧怨吗?公子常言,武道修行,亦是修心,执着于杀戮与仇恨,终是落了下乘。
她缓缓散去了凝聚的真气,冷哼一声,对杨过道:“过儿,你倒是心善。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便饶他一命。” 她又冷冷地看向欧阳锋,“老毒物,你好自为之!若再为恶,定不轻饶!”
欧阳锋似乎也察觉到危险解除,又见李莫愁不再出手,他歪着头看了看杨过,又看了看李莫愁,嘴里嘟嘟囔囔着“不好玩……不好玩……”,忽然身形一晃,如同受惊的野兽般,几个起落便窜入密林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过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李莫愁深深一揖:“多谢师伯!”
李莫愁摆了摆手,目光望向古墓的方向,眉宇间又浮现出一丝忧色。欧阳锋之事已了,但师妹心结未解,方才吐血而去,不知现在如何了。她看了一眼杨过,见他亦是望着古墓方向,满脸的担忧与失落,心中不由暗叹一声。
这情之一字,怕是比任何武功都要难以勘破。
“过儿,你暂且不要去寻找你师父,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可能对你已有情丝,等她想通了会去找你的。”
说完,李莫愁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杨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