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与黛绮红正欲探查那岩石后的角落,忽然,周易心念微动,敏锐至极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人类截然不同的生命气息!那气息带着禽鸟特有的频率,蕴含着痛苦与顽强的生命力,源头似乎并非在谷底,而是在……下方的悬崖某处!
“下面有活物,非人。”周易沉声对黛绮红道,同时目光如电,扫向云雾缭绕的悬崖下方。
黛绮红凝神感应,也微微点头:“气息很弱,但很纯粹,似乎是……禽类?”
“下去看看。”周易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已如一片青叶般飘然向悬崖下落去,黛绮红紧随其后,白衣飘飘,宛若雪仙临凡。
悬崖陡峭,深不见底。但下落约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大半的天然石台。石台上,赫然躺卧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那是一只巨雕!身形远比寻常雕类雄壮得多,站立起来恐怕比人还高,此刻虽蜷卧在地,仍能看出其不凡的体魄。它羽毛凌乱,沾染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爪痕和撕裂伤,一只翅膀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遭受了重创。但它那双依旧锐利的雕眼半睁着,透着一股不屈的顽强。
周易一见此雕,立刻认了出来。这正是他多年前带紫儿来访时,在谷中见过的那只通灵巨雕!乃是独孤求败隐居此谷后偶然救下,此后便一直相伴,已有数十年之久,与独孤求败感情极深,独孤求败常戏称其为“雕兄”。
“是它!”周易一步掠至雕儿身前。
雕儿也认出了周易这个曾与主人把酒言欢、气息深不可测的“故人”,原本黯淡的雕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人性化的惊喜与激动!它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鸣,充满了急切与悲怆。
“莫动。”周易低喝一声,伸出右手,掌心温润的九曲真气如同汩汩暖流,缓缓渡入雕儿体内。他仔细探查,发现雕儿所受多是严重的外伤和筋骨损伤,脏腑也被震伤,但万幸的是,它的生命本源——那股禽鸟特有的精气并未被吸噬,显然黑衣人的目标主要是独孤求败和龙云这等功力深厚的人类武者,对这巨雕并未施展那吞噬精气的歹毒手段。
周易心下稍安,取出紫儿炼制的疗伤圣药“百草黄精丸”,捏碎后混以自身精纯真气,喂入雕儿口中。同时,他那已达第八曲“生生不息”之境的浩瀚真气,如同最顶级的疗伤圣品,源源不断地注入雕儿四肢百骸,滋养受损的经脉,催合断裂的骨骼,化开淤血。
在周易这等近乎起死回生的手段下,雕儿那强大的生命力被彻底激发,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扭曲的翅膀被周易手法精妙地接续复位,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真气催动下迅速收口结痂。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雕儿虽然看上去依旧狼狈,但气息已然平稳雄健了许多,它挣扎着,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它亲昵地用巨大的头颅蹭了蹭周易的手臂,发出低沉而充满感激的鸣叫。随即,它又转向独孤求败陨落的山谷上方,雕眼中流露出巨大的悲伤与愤怒,拍打着尚未完全恢复的翅膀,对着周易发出急促而高低起伏的鸣叫声,似乎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
周易虽不通雕语,但他功参造化,灵觉敏锐无比。他凝神静听,感受着雕儿鸣叫声中蕴含的声波震动、情绪波动以及那简单的意念传递,结合现场情况,很快就明白了大概:
原来,当日黑衣人来袭,独孤求败与龙云奋力抵抗,雕儿亦通灵性,见主人遇险,悍不畏死地扑击黑衣人,欲助主人一臂之力。奈何那黑衣人武功太高,随手一掌便蕴含阴寒巨力,将它重创打落山崖。它侥幸被这突出石台接住,才捡回一条性命,却也因伤势过重,无法飞回谷中,只能在此听着上方激烈的打斗声渐渐平息,最终归于死寂,心中充满了无助与悲愤。
听着雕儿的“叙述”,周易眼中寒光更盛,轻轻拍了拍雕儿粗壮的脖颈,沉声道:“雕兄放心,此仇,我必报!”
他沉吟片刻,对雕儿道:“此谷已非善地,你可愿随我回云雾山庄?那里灵气充沛,可助你更快恢复,也无人能伤你。”
然而,雕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它抬起一只爪子,指向山谷上方,又用喙梳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羽毛,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执着与守护之意。
通过雕儿的肢体语言和简单的意念,周易明白了它的选择。原来,晚年独孤求败虽有雕儿相伴,剑法通神,却也深感寂寞,渐生寻一良材美质,将自身剑道绝学传承下去之念。他甚至已开始着手整理生平所学,意欲留下“独孤剑冢”之传承。只可惜,还未等他寻得传人,便遭此大难。雕儿要留在这剑冢之中,代替它的主人,守护这片土地,并等待、甚至主动去寻找一个有缘、有资质的年轻人,将独孤求败的剑道传承下去,完成主人未竟的心愿。
明白了雕儿的决心,周易心中亦是感慨。这扁毛畜生,竟有如此忠义之心!
“也罢。”周易叹了口气,不再强求,“你既有此心,便留在此地吧。我会在此处设下一个小型阵法,护你周全,寻常宵小难以靠近。你且安心养伤,寻觅传人。”
说着,他并指如剑,凌空刻画,引动周围地气,在石台周围布下了一个隐匿兼防护的简易阵法。
雕儿通灵,似乎明白周易在做什么,低鸣一声,用头轻轻顶了顶周易,表示感谢。
周易又留下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嘱咐雕儿好生修养,这才与黛绮红对视一眼,再次腾空而起,离开了这处崖中平台。
身后,传来雕儿一声高亢而苍凉的鸣叫,在这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既像是在送别故人,又像是在宣誓它将坚守于此,完成主人的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