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樱暂别,上官逸和阿青二人,再次踏上了征途。
没有了王平的憨直,没有了萧远的豪迈,也没有了苏樱的机敏,两人一骑的旅途,显得格外的……安静。
但,这种安静,却并不沉闷。
他不用再去思考,下一步该如何破局。
也不用再去防备,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赶路。
去见那个,他生命中,仅存的、如父如师般的长辈。
而对于阿青,这份安静,更是她梦寐以求的。
她可以就这么,静静地,骑着马,跟在他的身边。看他被风吹起的鬓角,看他凝望远方时,那深邃的侧脸。
他们一路向北,穿过了江南那片最是温婉多情的烟雨水乡。
沿途,他们经过了无数个,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的村镇。
这一日,两人行至一处名为“乌衣巷”的古镇。
正午时分,天空,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两人寻了一处临河的茶肆,坐了下来,点了一壶新茶,几碟茶点,一边躲雨,一边,听着那雨打乌篷船的、富有节奏的“滴答”声。
茶肆里,坐着不少同样躲雨的江湖客。
这些人,三五成群,高声谈论着的,自然,也是最近,在整个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件大事。
“哎,你们听说了吗?崆峒派那一战,真是邪了门了!”一个背着九环刀的壮汉,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据说,那个名剑山庄的上官逸,根本就没用剑!只是站在那里,吼了两嗓子,就把魔教的那帮杂碎,给吼得人仰马翻!”
“何止啊!”他同桌的一个瘦小汉子,立刻接口道,脸上,带着夸张的表情,“我可听说了,他最后,是对着天狼护法,凌空,弹出了一根手指头!那手指头,发出一道金光!‘嗖’的一下,就把天狼护法那比磨盘还大的兵器,给打成了两截!”
“真的假的?!”
“那不成神仙了?!”
各种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引得茶肆之内,惊叹声,此起彼伏。
阿青听着这些,忍不住,低着头,偷偷地笑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旁,那个正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的“当事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骄傲与爱慕。
上官逸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在意。
他知道,江湖传言,本就是如此。十件事,能有一件是真的,便已是难得。
然而,就在这时,邻桌,一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的中年文士,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神仙?我看,是妖人,还差不多。”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茶肆里,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那背着九环刀的壮汉,显然是个暴脾气,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老酸儒!你他娘的说什么呢?!上官公子,力挫魔教,为我正道武林,大涨声威!你竟敢,在此,出言不逊?!”
那中年文士,却丝毫不惧。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一种,充满了“智者”优越感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些“粗鄙的武夫”。
“匹夫之勇,何足道哉?”他摇着头,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只看到了,他挫败魔教的‘功’。可曾想过,他为这江湖,带来了多大的‘过’?”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中年文士冷笑一声,“我来问你们,那魔教,为何,会突然,倾巢而出,攻击崆峒?”
“自然是为了,寻仇!”
“寻仇?说得好!”中年文士抚掌一笑,“那么,他们寻的是谁的仇?是崆峒派吗?”
“不!他们寻的,是天山之役,害死他们四大金刚的仇!”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
“——正是他上官逸!”
“还有,那万兽谷!好端端地,盘踞西南,与世无争,为何,会突然,惨遭灭门?!”
“江湖上都传言,是因为,他们收留了上官逸,引来了魔教的雷霆报复!”
“你们想一想!”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性,“这个人,自从他重出江湖之后,他走到了哪里,灾难,便跟到了哪里!”
“万兽谷,因他而亡!”
“崆峒派,因他而险些覆灭!”
“他,不是什么英雄!他,就是一个,走到哪里,就把死亡和灾难,带到哪里的……天煞孤星!”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诛心!
又是何等的……恶毒!
整个茶肆,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些原本还义愤填膺的江湖汉子们,此刻,竟也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了沉思与怀疑的神色。
是啊……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看着众人那动摇的眼神,中年文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这些“蠢货”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平静的,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却从角落里,缓缓地,响了起来。
“说完了吗?”
中年文士一愣,循声望去,看到的,正是那个,一直在他眼中,只是个“陪衬”的、毫不起眼的青衫书生。
上官逸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抬起眼,看着那个,还在洋洋得意的中年文士,淡淡地说道:
“说完了。”
“就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