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君临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百花谷最后的一丝喧嚣。
翌日清晨,何自在、方少白、宋锦书等一众观礼的宾客,也纷纷向新任的谷主苏樱,告辞离去。
苏樱以谷主之尊,亲自将众人送至谷口,礼数周全,尽显一派之主的风范,再无半分平日里的跳脱。
而上官逸、阿青、王平三人,则应苏樱的盛情挽留,暂时在谷中,多住了下来。
一方面,是为了让王平,能在这片如同世外桃源般的环境里,安心养伤。百花谷的疗伤圣药,天下闻名,对他手臂的恢复,大有裨益。
另一方面,经过了万兽谷和崆峒派的连番血战,他们这个小团队,也确实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好好地,休整一番,并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出最周全的规划。
三日后,百花谷深处,苏樱专属的议事竹楼之中。
此处,已是整个百花谷的禁地,除了最核心的几位执事,再无任何人,可以靠近。
苏樱已经换下了那身华贵的谷主服饰,重新穿上了她最喜欢的那身翠绿色罗裙。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之上,手中把玩着一枝刚刚采摘下来的、还带着晨露的白色山茶花,看起来,又恢复了几分平日里那古灵精怪的少女模样。
但,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的智慧光芒。
“这么说,”她听完了上官逸说的话,缓缓开口道,“萧远大哥他,是一个人,去铁官城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嗯。”上官逸点了点头,“以他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中原了。我已在信中,将一切都告知了唐师叔,想来,不会有事。”
“那就好。”苏樱松了一口气,她将那枝山茶花,插入了窗台上的一个白玉净瓶之中,随即,话锋一转,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璀璨的光芒。
“上官大哥。”她看着上官逸,语气,变得无比的认真,“我们,来聊一聊,你那位……‘夜大哥’吧。”
上官逸闻言,也是精神一振。
他知道,这,才是苏樱今日,请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苏樱答得干净利落,“从你们在锦官城如何相识,到你们在画舫之上,都谈了些什么。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漏掉。”
他将自己与夜君临,从望江楼上的那盘棋局开始,到画舫之上,那场推心置腹的夜谈,再到对方临别时的赠言与昆仑之约,毫无保留地,尽数,对苏樱,和盘托出。
竹楼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吹拂着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樱,静静地听着。
她那张一向挂着狡黠笑意的脸上,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越来越……震撼。
直到上官逸,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她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心中的那份惊涛骇浪,都尽数吐出。
“……怪物。”
她喃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什么?”上官逸不解。
“我说,”苏樱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尽的复杂与骇然,“你那位夜大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她站起身,在竹楼之内,来回地踱着步,似乎是在努力地,平复着自己那激荡的心情。
“心胸气魄,更是远超常人,能与你这等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引为知己,这份眼光与格局,当世罕见。”
“但,最可怕的,是他的武功!”
苏樱猛地停下脚步,她看着上官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上官大哥,你可知道,他在大典之上,那句轻描淡写的‘真吵’,代表着什么吗?”
上官逸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思索的神色:“很强。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功夫。”
“何止是强!”苏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忌惮,“那已经不是‘功夫’了!那是……道!”
“以神御气,以气夺志!这在百花谷最古老的医典之中,有过零星的记载!那是一种,将自身功力,修炼到与天地合一,言出,法随的……传说中的境界!”
“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震古烁今的……绝代宗师!”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最终的、也是最骇人听闻的判断。
“我师父在世时,曾与我,评点过天下英雄。”
“她说,当今武林,若论武功之高,公认的,便是武林盟主慕容问天。他的武功,已臻化境,深不可测,稳坐这天下第一的宝座,已有二十年。”
“但是……”
苏樱看着上官逸,一字一顿地说道:
“……今日,见了你这位‘夜大哥’之后。”
“我才发现,师父她,或许,说错了。”
“以他那日所展现出的、那份如同天威般、深不见底的实力来看……”
“就算是慕容问天,恐怕……”
“……也,大概率,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位结拜大哥……”
“——才是当今世上,真正的,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