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芙不太喜欢陆问这个差事,对她来说跟坐牢差不多,太受约束。
陆文铮很满意自己这个决策,扣住她当几天护卫,好好磨磨锐气,还可以随时修理这个刺头。
他觉得,自从布芙来到北焰军,就总是挑战他的耐性,不服输,不服管,自己变得爱动气,他讨厌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就想把她收拾服了。
每每和她斗法,她总是宁折不屈,多少次都是他退步忍让,一次次纵容她,让他感觉自己这一军统帅当的很挫败,这种感觉很讨厌。
新鲜出炉的护卫布芙,离别的愁绪正浓,木呆呆的戳在帅帐内。
布芙手捧佩刀,把自己想象成家具摆设,一动不动,尽量让陆文铮忽视自己的存在。
面无表情的看着陆文铮审阅战报和各方递来的消息,实在累了就转转眼珠,瞪两眼房梁上的两个暗卫。
陆文铮突然开口命道:“布芙,去给我倒杯茶。”
布芙顶嘴:“啊?亲卫还负责倒茶啊?”
陆文铮懒得搭理她,低头忙着读文件,反问道:
“难不成我自己去倒?亲卫都不会当?那你的亲卫不给你倒茶?”
布芙胡乱的泡了一杯茶放到陆文铮案前,小声说:
“我用不着亲卫,我那亲卫是非赖着给我当的,喝了饿了我就找顾念成。”
陆文铮喝了一口茶,很嫌弃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么好的茶,她是怎么泡出这种味道的?莫不是往里扔了羊粪蛋?
低头细细查看,没有羊粪蛋,放心了。
“顾念成待你很不一样嘛,你管他叫大哥?”陆文铮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布芙想顾念成了,虽然才分别不到半日,对于这个大哥,很值得她到处显摆,自豪道:
“啊,他是我大哥,自然待我与旁人不一样。”
陆文铮轻哼一声,全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也掩饰不住对布芙这句话的不屑和不信,又问:
“那屠八斤平日都怎么给你当亲卫的?”
布芙挠挠鼻尖,仔细想了想,认认真真的答:
“一起训练,一起打架,跑腿,放风,烧水,烧炕,替我扛个事啥的。”
“替你扛事?都什么事?”
陆文铮认认真真的记下了布芙的回答,对于这最后一项很是感兴趣。
布芙有些难为情的答道:
“屠八斤老实,我有时候惹的事不好意思说是我干的,我就往他身上推,他就全接了,也不怨恨我。
有一次我半夜饿了,去伙房找吃的。
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见,一脚把豆子给踢翻了,撒了一地,我摸个了馒头就赶紧往回跑。
第二天,徐有财破口大骂,问哪个兔崽子干的,白费他们半天工夫,好不容易把红豆和绿豆分开了,我这一脚又给混一起了。
我就说是屠八斤干的,然后屠八斤就替我挨了骂。
还有一次,我放了个大臭屁,把兄弟们熏的直想吐,我就掐了屠八斤一下,屠八斤就赶紧说是他放的,哈哈哈哈!”
……
布芙越说越想八营,兴高采烈的连比划带说着。
陆文铮觉得布芙在八营的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她干的事,全北焰军都干不出来。
同时,也听出了八营的兵很有人情味,八营的日子很有烟火气。
这样的同袍之情很难得,让人羡慕,陆文铮难得的好声好气和布芙说话:
“那明日起,屠八斤怎么当你的亲卫,你就怎么当我的亲卫,这样也不算难为你。”
布芙疑惑的问:“就这么简单?”
陆文铮答:“就这么简单。”
这句话之后,布芙方知她大意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
陆文铮放下手中的文件,端着茶碗在帅帐内踱步,舒展着筋骨,意味深长的说着:
“给我当亲卫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先看看你的功夫长进了没有,陆言,你下来和她过过招。”
陆言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布芙面前,还未等布芙反应过来,拳脚已经到了近前。
布芙一紧张爆了句粗口:“我操!”就和陆言缠斗在一起。
陆文铮不是很喜欢布芙出口成脏,厌烦的皱着眉头,命道:
“不得打烂屋内的物什,坏一样打十军棍。”
此话一出,正在较量的二人再出招就有顾虑了,有些畏手畏脚。
陆言和陆听两个人合力都抓不住布芙,但任何一个和布芙单打独斗,布芙都必输无疑。
布芙逃跑的本事一流,实打实的本事就太次了,多数靠投机取巧,死缠烂打才能赢了别人,这次也不例外。
陆言的拳又重又快,布芙挡了几招就受不住了,胳膊、腿疼的发麻,不敢再硬接他的拳脚,得想办法让他施展不开。
于是,布芙一个助跑,脚一蹬柱子,一个翻身上了房梁。
这里,他抓不到她,这里,打不坏东西。
陆言有些恼怒,指着布芙道:“你,下来打。”
布芙故意挑衅,同样指着他:“你,有本事,上来打,这梁上不是你的地盘吗?你怕啥?”
陆言嘴笨,能动手的时候就不说话解决,气急败坏的也上了房梁。
陆言追,布芙躲,躲的时候嘴也不闲着,怎么气人怎么说,气得陆言几近抓狂。
一时大意,露出个破绽,布芙逮住机会正要奋起一击,突然腰上吃了一脚,被硬生生的踹下房梁,摔了个结结实实。
布芙疼的龇牙咧嘴,吃力的支起身子,怒道:“什么玩意?黑老子!两个打一个。”
房梁上的另一个暗卫陆听觉得布芙太能气人,听她聒噪的心烦,实在听不下去就出了一脚。
布芙没防备他,一时大意中了招。
陆文铮嗤笑,转而瞪了房梁上的陆听一眼,似乎很不满意他暗中出脚,对着布芙训诫道:
“功夫还算有些长进,我看你下盘不稳,脚步虚浮,想是基础打的不好,得多练。
另外,给我当亲卫,那就是北焰军的门面,日后说话要注意,那些个粗话就板着点。”
布芙委屈道:“老子……”
陆文铮及时打断:“这两个字就不行。”
布芙不理解,想不通:“我操!”
陆文铮:“这两个字更不行。”又补充道,“说一次,罚蹲马步一个时辰。”
布芙不服气,不接受:“我操!”
陆文铮一脸严肃,正色斥道:“你的记性就这么差?我刚说完!去那边蹲马步一个时辰。”
官大一级压死人,元帅的命令必须遵从,布芙哀怨的躲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扎起马步,一脸的郁闷传达着六个字——老子被欺负了。
直勾勾的瞪着房梁上那两个暗卫,心中暗骂,等老子琢磨出破解你的招数的,我打不服你我就不叫布芙。
梁上的二人也回瞪布芙,三人无聊的用眼神较量着,瞪着瞪着,布芙脑中闪过若干的疑问,连珠炮似的问道:
“你们暗卫平时都怎么安排自己事的?
你们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解手?
如果元帅走的路没有藏身的地方,你们怎么暗?”
两个暗卫不说话,没回应布芙。
陆文铮开口了:“布芙,那本《六韬》看完了吗?”
布芙心想糟糕,这是又要考她背书了?忙答道:“没,没怎么看呢。”
陆文铮不太高兴的看了布芙一眼,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书,慢慢移步到布芙身前,淡然说道:
“马步蹲的很闲?有精力和他俩干瞪眼,不如静心看看书。”
说完,把一本书塞到布芙手里,又补充道,“用心看,抽空我考你。”
布芙在心中偷偷把陆文铮骂了个凌迟大刑,这个元帅比自己都会惩罚人,蹲个马步还不算,还得加上看书。
行吧,反正干蹲马步是挺无聊,看就看,翻过封皮,眼睛一亮,竟是《百战奇法》,好书!
翻开第一页仔细看起来,这一看就入了迷,钻进了书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只有这本书。
不知什么时候,甘棠闯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布芙在旮旯蹲着马步,端着胳膊举着书,看的还挺认真,幸灾乐祸道:“呦!布大将军挨罚呢?”
布芙翻了甘棠一个白眼。
陆文铮问:“送走了?”
甘棠抓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牛饮了一杯,五官皱成了咸菜,说道:“这茶什么味?发霉了?”
陆文铮但笑不语,幸灾乐祸。
“刚送走,那个乌木兮,赖着不走,非说要多呆几天。
我告诉他布芙已经回八营了,把那家伙气的直冒火,还和自己的属下一顿发脾气,埋怨他们没早点叫醒他,耽误了他见咱们布大将军。
我好说歹说也不管用,非要追去八营,要和布芙好好谈谈。
我就提醒他,这第一笔货银可是十万两,他要是不亲自押送,怕是路上有风险,这才把他劝走。”
甘棠回着陆文铮的问话,转而又阴阳怪气的揶揄布芙:
“我听说咱们布大将军,打一架就让乌木兮以身相许,一首歌,一支舞就让人家誓死追随,真是魅力无穷,好大的本事啊!”
布芙懒得解释,又不得不解释,眼睛盯着书,简单扼要的说了句:
“老子打那架是为了让萧染给我一百匹马,唱那歌,跳那舞是为了拦住乌木兮不让他暴露老子身份。”
陆文铮板脸,厉声道:“再罚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