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别苑前院,灯火通明,却被浓重的血腥味浸透,连夜风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地上躺着几具别苑护卫的尸体,鲜血蜿蜒流淌,在地面聚成暗红的水洼。
秦雷正被两名气息凶悍的黑衣人死死按在地上,口鼻不断地溢出血沫,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遭受了重创。
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拼尽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脱铁钳般的禁锢。
院中肃立着七人。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容阴鸷,周身萦绕着宗师境巅峰的强横气息,正是雪国大皇子萧烈的心腹,人称“血手”的屠刚。他身后六人,皆是气息沉凝、眼神漠然的死士,浑身散发着久经杀戮的冷冽,显然是雪国耗费心血培养出的杀人机器。
屠刚瞥见那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院中的玄衣斗笠人,感受着对方身上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鬼头刀。
他奉命前来,一是确认墨衍是否已死,二是若有机会,便将其尸体或重伤之人带回。
情报上明明说墨衍重伤垂死,护卫只剩秦风、秦雷二人,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差事,却没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个煞星!
这股杀意……竟比他见过的任何顶尖杀手都要凛冽!
“阁下是谁?奉劝一句,莫要多管闲事!”
屠刚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厉声喝问,试图搬出雪国的名号震慑对方,“我雪国办事,挡路者……”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冰冷如九幽寒风的声音截断:“聒噪。”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能让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漠然。
宁书冉根本懒得多言。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护卫的尸体,掠过被按在地上、口鼻溢血的秦雷,最后定格在屠刚身上,那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早已死透的东西。
“伤我的人……”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风暴,“你们,都该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地的刹那,宁书冉动了!
她借用药王空间的短暂瞬移之力,没有任何预兆,更没有半分起手式!原地只余下一道淡淡的玄色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切入七人的阵型之中,速度快得彻底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用毒!布阵!”
屠刚毕竟是宗师巅峰高手,反应极快,厉声下令的同时,双掌瞬间赤红如血,带起一阵灼热的腥风,狠狠拍向那道尚未消散的残影,他断定对方身法诡异,必须先限制其速度!
六名死士训练有素,闻声瞬间散开,手中同时扬起一片灰白色的粉末,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如烟雾般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小半个庭院!
这是雪国特制的“软筋散”,霸道无比,宗师境以下者,只需吸入一丝便会骨酥筋软,任人宰割!
可宁书冉的身法并不是寻常轻功,而是借用的空间之力瞬移,身影飘忽得如同虚幻。
毒粉漫天笼罩之下,她那袭玄色衣衫竟片尘不染,垂纱轻扬间,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将所有毒粉隔绝在外,连衣角都不曾沾染上半分!
“雕虫小技!” 垂纱下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带着冰碴般的嘲弄。
就在毒粉弥漫、屠刚血掌即将临身的刹那,宁书冉的双手动了!
左手五指如拈花拂柳,指尖不知何时凝着一层幽蓝色粉末,晶莹剔透,在灯火下折射出妖异的光,像染了毒的星辰碎屑。
她手腕轻抖,幽蓝粉末无声无息融入弥漫的灰白毒雾,如同墨滴入清水,瞬间晕染开一片诡异的幽蓝,将整团毒雾染上致命的色彩!
“不好!是剧毒!闭气 ——!”
屠刚见识极广,瞥见那幽蓝之色,脸色骤然剧变,惊骇欲绝!毒物色泽越艳,毒性往往越烈,这玄衣人竟敢在毒雾中撒毒,分明是艺高人胆大!
他急忙闭气,身形如闪电般疯狂后撤,连护体真气都催发至极限!
但,太迟了。
六名死士首当其冲。幽蓝粉末混在他们自己扬起的毒雾里,或被下意识吸入一丝,或沾染在裸露的脖颈、手背,不过瞬息之间 ——
“啊 ——!”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撕破夜空!
六名死士的动作猝然僵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幽蓝,紧接着如同被强酸泼溅,迅速溃烂、溶解!血肉滋滋作响,冒出带着恶臭的青烟,整个人像融化的蜡油般瘫软下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化作六滩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幽蓝脓水,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场面狰狞得令人头皮发麻!
“嘶 ——!”
侥幸逃开的屠刚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什么毒?竟霸道至此!这玄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惊骇之下,他心神剧震,气息都乱了几分。
就在屠刚被毒粉的恐怖威力震慑得失神的瞬间,宁书冉的右手已无声无息抬起。
指间,夹着三根细如牛毛的针,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周遭所有光线,连影子都吝啬留下。
幽影针!
无声,无影,无迹!
三根针仿佛融入了夜色,又像从未存在过。
没有破空之声,没有能量波动,甚至连一丝杀意都刻意敛去,只余下最纯粹的致命之力。
它们的目标,是按着秦雷的那两名黑衣人。
那两人正被同伴瞬间化为脓水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按住秦雷的手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劲,眼神里满是溃散的恐惧。
噗!噗!
两声轻得像蚊子振翅的响动。
两名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放大,塞满了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他们的眉心处,各多了一个比针尖还细小的黑点,没有鲜血渗出,仿佛只是沾染了一点尘埃。
下一秒,两人眼中的神采如同被狂风扑灭的烛火,瞬间熄灭。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无生息。至死,他们都没弄清自己是如何毙命的。
“秦雷!” 宁书冉的声音适时响起。
秦雷只觉身上一轻,束缚尽去。
他反应极快,强忍着断臂的剧痛就地一滚,瞬间脱离了屠刚可能的攻击范围,眼神惊悸地望着那一滩滩脓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不过眨眼之间,九名强敌已去其六 —— 六人化为脓水,两人眉心洞穿!庭院中,只剩下孤零零的宗师屠刚,面色惨白地立在原地,如坠冰窟。
屠刚只觉肝胆俱裂!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对方用毒如神,杀人于无形,那诡异的黑针更是防不胜防!他引以为傲的宗师境修为,在对方的面前竟可笑得像纸糊的一般!
“逃!”
这个念头瞬间吞噬了他的全部心神。
什么任务,什么皇子命令,在绝对的死亡恐惧面前都成了狗屁!
他猛地转身,将身法催至极限,像条丧家之犬般朝着院墙疯狂掠去,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想走?”
宁书冉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的魔音,在他耳边炸响,带着不容逃脱的威压。
她甚至没有迈步去追。
垂纱下的目光死死锁定屠刚逃窜的背影,右手再次抬起,指间只夹着一根幽影针。
但这一根针上凝聚的杀意,比先前三根加起来还要浓烈,仿佛能冻结空气。
屠刚亡魂皆冒,宗师的本能让他脊背发凉,一股致命的锁定感如影随形!
他疯狂地运转护体罡气,赤红光芒瞬间笼罩了全身,如同披了层血色铠甲,试图挡住那无形的死亡之针。
然而,幽影针最可怕的特性,便是无视罡气防御,直透本源!
宁书冉指尖轻弹。
咻 ——!
这一次,幽影针发出了极其细微、却足以让屠刚魂飞魄散的破空声!它仿佛穿越了空间距离,瞬间出现在他后心!
“不 ——!”
屠刚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尽最后力气扭身,试图避开要害。
噗嗤一声!
幽影针刺入他右肩胛骨的下方,透体而过,只带出一溜细碎的血珠,像溅落的火星。
“啊!”
屠刚闷哼一声,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没中要害!他还有机会逃……
然而,这念头刚起,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死寂、腐朽之气,便如同附骨之疽,从针孔处疯狂蔓延!
所过之处,血肉僵硬,经脉枯萎,连生机都在被无情吞噬!
“啊 ——!”
屠刚发出一声比先前死士更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感觉右半边身体正在迅速失去知觉,变得冰冷、僵硬,仿佛被注入了千年寒冰,又像被万载朽木缠上,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他引以为傲的宗师罡气,在这股腐朽死气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殆尽!
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臂以诡异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皮肤褶皱如枯树皮,指甲泛出死灰,绝望地抬头望向那个一步步走来的玄色身影。
宁书冉走到他面前,垂纱无风自动,露出一截精致却冰冷的下颌线条。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苦抽搐、生机迅速流逝的屠刚,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能冻裂骨髓的冰寒。
“留你一命,是让你带句话。”
她的声音如同来自幽冥深处,清晰地敲打在屠刚濒临崩溃的灵魂上,“回去告诉萧烈……”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像地狱的宣判一样,每个字都带着能蚀骨的诅咒:
“他加诸在墨衍身上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奉还。他打伤我的人,我便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 我楚宁(宁书冉),必亲取他狗命!滚!”
最后一个“滚”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响,附着着磅礴的精神冲击,狠狠砸在了屠刚的识海里!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七窍皆有血丝渗出,残存的意识几乎就要溃散。他只能凭借本能,拖着半具正在腐朽的身体,在地上艰难地爬行,朝着院外挪去,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宁书冉不再看那往外爬行的身影,转身走向秦风与秦雷。
秦风已挣扎着站直,肩头的伤口仍在渗血,却死死抿着唇不肯出声;秦雷也捂着扭曲的断臂,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却燃着激动的光,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炽热的敬佩。
“收拾一下。”
宁书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仍带着未散的寒意,像冰面下暗流涌动。
“是!谷主!”
秦风与秦雷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甚至有几分近乎狂热的崇拜,今夜这雷霆手段,早已将两人彻底震慑。
宁书冉的目光越过院墙,望向雪国所在的方向。
垂纱之下,那双眸子里的杀意已沉淀成深不见底的寒渊。
今夜,不过是个开始。
萧烈…… 我们之间的账,不妨慢慢算。
一场短暂的风暴虽被平息,但谁都知道,更大的风暴已在暗处悄然酝酿,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席卷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