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650在平流层平稳飞行，舷窗外是深邃的夜幕与闪烁的星辰。机舱内流淌着舒缓的背景乐，但气氛在路明非开口时悄然变化。
路明非瘫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脚尖一点一点，像是有点不自在，目光投向斜对面的凯撒：“老大，那个……今天在英灵殿那通闹腾，”
他斟酌着词句，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其实就是吓唬吓唬加图索家的，没真想往死里整。安德鲁那怂包领着的调查团，我也让人送回意大利了，全须全尾，保管吓够呛但没少零件。还有股票啊债券那些，砸下去挺响但也就听个响，攻击早停了。真的，就是给他们提个醒儿，别真影响到咱俩感情……”
“哈哈哈哈！”
凯撒爆发出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瞬间打破了路明非刻意营造的低沉气氛。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头顶柔和的阅读灯，他几步跨到路明非面前，带着压迫感却又满是欣赏地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路明非身体都晃了晃。
“影响感情？路明非！”凯撒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痛快和一丝疯狂的赞许，“你大可以直接搞死加图索家族！这无碍于你我的友谊，甚至……”
他俯身凑近一点，声音带着一种危险的兴奋，“我会很乐意看到这一幕！真的！如果庞贝那个老混蛋真被逼得跑来跟你道歉，一定，务必，叫上我！我太想看看他那张风流成性的脸，要如何低下那颗从来不肯低下的头颅，对着你挤出‘对不起’三个字了！那场面，想想就令人心旷神怡！”
他从精致的雪茄盒里抽出一支顶级雪茄，毫不吝啬地塞进路明非手里，“尝尝这个，古巴来的极品。就当是庆祝你今天的表演了。”
路明非捏着那支散发着醇厚香气的雪茄，愣了一下，随即也咧嘴笑起来，那点拘谨烟消云散。凯撒的态度，比他预想的还要离谱。
路明非放下雪茄，目光扫过机舱里的众人——刚被解开束缚、龇牙咧嘴揉着手腕的芬格尔；依旧面无表情擦拭村雨，但似乎也因这对话气氛松动、指尖微顿的楚子航；依偎在凯撒身边，红发如火焰、嘴角噙着看好戏笑容的诺诺；以及坐在楚子航后排，因为刚才凯撒的大笑和靠近路明非的动作而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偷看的夏弥。
路明非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加了大量冰块的威士忌，苏打水的气泡在杯中轻轻作响。他站起身，不再是那个威压英灵殿的煞星，更像是那个在夕阳下大喊“不要死”的少年，神情诚恳中带着点属于路明非特有的惫懒感：
“来来来！趁着还没飞到北京，地儿也不算高，我路明非，敬大家一杯！”他提高了点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天在学院闹那一出，虽然挺刺激，但说真的，能有你们这帮……嗯，朋友也好，损友也罢……”他看向芬格尔，芬格尔立刻回了一个谄媚加夸张抹眼泪的表情，“能在这种操蛋的世界里碰上你们，我这衰仔运气算是用光了换来的！”
路明非将酒杯举高：“啥也不说了，敬咱们这帮人的……狗屎运！敬咱们这操蛋又还挺他妈有意思的……情谊！”
话音落下，整个机舱的空气似乎都温暖了些许。
凯撒第一个响应，带着帝王般的笑容，端起他的香槟：“敬情谊。”
诺诺笑着拿起果汁：“敬衰仔的狗屎运！”
楚子航默默放下村雨，端起一杯清水，熔金眸子注视着路明非：“师弟，敬你。”
夏弥立刻跳起来，举着自己的橙汁，脸蛋红扑扑，声音清脆悦耳：“敬路师兄！敬大家！”
芬格尔更是激动，差点打翻杯子，连忙稳住：“敬友谊万岁！”
“叮当……”
几只酒杯、水杯、果汁杯轻轻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在引擎的嗡鸣中格外悦耳。
金黄色的酒液、清澈的水、橙色的果汁在杯中晃动，映照着几张年轻、复杂却又在此刻无比真实的脸庞。
这一刻，没有校董，没有S级A级，没有加图索与狮心会，只有一群被命运缠绕在一起、即将直面龙王的同路人。
翌日清晨，湾流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微凉的晨风吹拂着这座古老又现代的城市。众人一出VIp通道，立刻就感受到了巨大的不同——这里是真正的人海。
“按昨晚计划分组！”路明非顶着有些惺忪的睡眼，但还是第一时间重复指令，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传入每个人耳朵，“凯撒老大，诺诺师姐，你们一组！楚师兄，夏弥师妹，你们俩一组！我跟废柴师兄一组！”
路明非顿了顿，表情严肃了几分：“我们的通讯频道全部保持畅通，诺玛的次级终端权限已经给到了各位。”
“一旦有任何一方发现龙王的确切踪迹或感知到强烈的高位龙类能量波动，”他目光扫过楚子航和凯撒，“发现的小组拥有优先进攻权。但记住！不是逞个人英雄主义！其它两组必须第一时间跟进，提供绝对支持！火力、情报、掩护、甚至跑路，一个都不能少！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活着！然后才是屠龙！”他着重强调了“支援”和“安全”。
看到众人，尤其是楚子航和凯撒都无声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是纯粹的战士之间的认可。
路明非挥了挥手：“行了，现在开始，各找各妈，各忙各的去吧！注意安全，保持联络！”
三组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消散在北京庞大而喧嚣的人潮中。
繁华的王府井街头，诺诺利落地一挽凯撒的手臂，目标明确：“走，G650坐得人骨头都软了，我要去全聚德！就前门那家老店！片鸭子的时候那个油滋滋的声音！想想就饿了！”
凯撒宠溺地勾起嘴角，非常绅士地点头：“遵命，我的女王大人。”两人很快汇入前往前门的出租车流。
另一边，夏弥像只快乐的百灵鸟，蹦跳着：“楚师兄楚师兄！我想去南锣鼓巷！听说那里的小吃可多啦！冰糖葫芦、爆肚、豌豆黄！哎呀馋死我啦！在学院吃食堂吃得嘴巴都没味儿了！”
楚子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平静：“好。跟我，安全。”他的脑海中，昨晚在飞机上，芬格尔偷偷塞给他、已经被他翻了好几遍的《F级恋爱专家倾情奉献：从入门到壁咚·楚子航特别删节版》的几行字在不断回响：“……制造独特性…舒适的、共同参与的体验……小憩是绝佳时机……”他看着前面雀跃的夏弥背影，眼神里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和……淡淡的决心？或许这次小吃之旅，会是个不错的铺垫。
位于西城某条不起眼胡同深处的某栋现代化改造四合院门口，路明非提着两个硕大的、散发着浓郁孜然辣椒香气的塑料袋，身后跟着同样拎着一个袋子、但嘴里已经开始小声抱怨的芬格尔。
“我说师弟，这玩意儿……三十串羊腰子？还有这一大堆肉筋、鸡翅、板筋……你这是打算让老唐麻衣他们当场喷鼻血？”芬格尔看着路明非手中的袋子咂舌。
路明非懒得理他，熟门熟路地对着门禁按了一串密码，沉重的防盗门无声滑开。
安全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汗味、烟味、薯片味和一点……奇怪的草药味？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吊在天花板特制横梁上的酒德麻衣。
她穿着紧身的黑色瑜伽背心和弹力长裤，柔韧的身体绷成一张完美的弓形，修长的双腿交叠伸直，原本束起的高马尾此刻如黑色瀑布般散落垂下，几乎触及地毯。
汗水沿着她完美的下颌线滴落，在暖光下形成一道晶莹的轨迹。这幅绝美又充满力量感的“倒吊训练图”，让刚进门的芬格尔瞬间咽了下口水，忘了抱怨烧烤太重。
客厅另一侧，连接着巨大oLEd电视的游戏机前，老唐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嘴里叼着一根燃着的烟，眼神凶狠地盯着屏幕，手指疯狂地戳着手柄按键，不时发出“艹！”、“干他！”的怒吼。屏幕上血肉横飞的格斗画面和他此刻暴躁的表情如出一辙。
沙发正中，苏恩曦蜷缩在那里，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疲惫得像快燃尽的蜡烛。
她死死盯着一台看起来极其厚重的防窥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反射在她无神的眼睛里，显得格外憔悴。
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和一堆纠缠的数据线从沙发边缘垂到地面，连着她的另一台迷你服务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苏恩曦身后。康斯坦丁和龙侍参孙，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此刻都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小西装，白衬衫一丝不苟地系着小领结，简直像要去参加上流社会晚宴。
然而……康斯坦丁正小心翼翼地试图把一根辣条藏进西服内侧袋；参孙则一脸无聊又认真地抠着真皮沙发的边缘。虽然穿着考究，但那神态，尤其是参孙绷着小脸、时不时警惕瞟向门口的架势，活脱脱两个训练有素但又有点跳脱的小打手。
角落里，零安静地坐在单人高背椅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俄文硬壳书，专注地看着。金色的短发在灯光下像融化的白金，精致的侧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只是背景杂音。
“兄弟姐妹们！来来来吃烧烤！正宗东北小炉子味儿的！趁热乎赶紧着！”路明非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把手中的两大袋烧烤往中间的大茶几上一墩，浓郁的香气瞬间驱散了原本房间里的复杂气味。
“哦？老板亲自带午餐回来了？”酒德麻衣轻巧地一个后空翻落地，动作流畅无声，拿起一旁的白毛巾擦了擦颈间的汗珠，眼神瞟过那堆积如山的肉串和羊腰子，红唇勾起一抹揶揄的弧度。
烧烤的诱惑让所有人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零她只是合上了书，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过去。
苏恩曦放下她的笔记本电脑，挪到沙发上，抓起一串冒着油的肉筋就狠狠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用那双写满“老板我要辞职”的眼睛幽怨地盯着路明非：
“老板——”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疲惫，“昨天你在学院是装爽了，威风八面，把弗罗斯特那张老脸踩得啪啪响……您老人家考虑过自家员工的感受吗？啊？”
她咽下肉筋，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用了四十八个掩护账户，七条跨洋线路同步攻击，差点把加图索家几个对冲基金的杠杆都打爆了！爽是爽，那都是自杀式突击啊！老板！咱自己账户里的钱哗啦啦的也跟着掉！尤其是欧洲那几支信托的债券！那损失报告我都不敢细看！心都在滴血！”
薯片拍着沙发扶手，唾沫横飞：“以后麻烦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装逼能换个成本低点的方式吗？比如靠你的美色或者气势碾压？求求了！实在不行，你把我给卖了吧！卖了抵债得了！嘤嘤嘤……可怜我这个操劳命的管账丫鬟……”她作势就要往路明非身上蹭。
“哎哎哎！别别别！”路明非吓了一跳，赶紧从袋子里抓起一串油汪汪、肥硕无比的烤羊腰子，直接塞到苏恩曦嘴边，“薯片！消消气消消气！来，大补！超级无敌大补！吃了腰不酸腿不疼，算账都有劲儿！”
路明非看着苏恩曦憔悴的脸，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哄小孩的味道：“好了好了，我保证！我路明非对天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拿组织的钱装逼，我让楚师兄拿村雨砍我！来来来，吃肉吃肉，化悲愤为食量！损失……呃……以后老板我带你去打劫龙王宝库！保证回本！管够！”他把羊腰子又往前递了递。
苏恩曦看着眼前滋滋冒油的羊腰子，又看看路明非那张带着讨好笑容的脸，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来，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嘟囔：“……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过……这腰子烤得还行……”她忿忿地化悲愤为食量，仿佛把串签子当成了路明非的脸在啃。
路明非松了口气，拿起一根鸡翅，眼神飘向窗边的零：“零！别看你的书啦！过来吃点？这韭菜烤得贼香！”
零闻言，终于从书本的世界里抬起头。她冰蓝色的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茶几上那堆散发着浓郁烟火气的烧烤上。
她放下书，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安静地走过来，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拿起了一串烤得边缘微焦、洒满孜然辣椒的韭菜。
然后在所有人或好奇或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这位素来如冰雪、只喝纯净水吃白吐司的毛子少女，微微蹙了下小鼻子，似乎被辣椒刺激到了，但随即小口小口地，非常认真地、旁若无人地“旋”起那串韭菜来。
动作依旧优雅，但速度……竟意外的快？仿佛在进行某种奇特的味觉实验。
另一边，老唐看着大快朵颐的众人，暂时放下了游戏手柄，也凑过来拿了串鸡翅，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问：“老板，带好吃的来是好事……不过咱们下一步干啥？咱几个窝在这旮旯里都快孵出鸟了。自从夏弥进入了学院，芬里厄又一直待在尼伯龙根里，咱们手上没活干，闲得我爪子都痒痒……哦不，是闲得蛋疼啊！啥时候给哥几个安排点刺激的？”
康斯坦丁和参孙也抬起头，嘴里塞满了板筋，像两个偷吃松果的松鼠，两双眼睛都看向路明非，等待着他的指令。
路明非嘴里嚼着烤鸡胗，目光扫过等待命令的奶妈团成员们，又越过窗户，仿佛望向北京城那看不见的、潜藏着真正目标“大地与山之王”的暗流深处。
他咽下食物，擦了下嘴，脸上的惫懒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掌舵者的冷静：“刺激？放心吧老唐。面包会有的，刺激也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