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还沉浸在刚才与刑警对话的紧张情绪中，闻言只是点点头：
“行，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保持手机畅通，可能警察还会找我们。”
黑衣成员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另一个方向，很快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一离开同伴的视线，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迅速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通讯器发出短暂的“滴答”声后，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机械音冷冷响起。
“汇报情况。”
“教授，行动很顺利。”
男生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格外清晰。
“照片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成功交到警方手里。”
通话器那头安静了一小会儿，然后传来一丝略带满意的电子音。
“干得不错。”
“张为民那个老东西，真以为能跑得掉？”
变声后的声音充满讽刺。
“一辈子没出息的人，最后还想演个金蝉脱壳，真是又笨又可笑。”
“这种无能的禽兽，让他这么容易就断了气，实在太便宜他了。”
声音瞬间变得更冷酷：“至于李兰那个叛徒，就得让她死得最难看。”“
“这场精心安排的，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电子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一个被吓得心脏病发死在土坑边，一个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扔在荒郊，真是天生一对。”
“做得很干净。立刻撤离，不准留下任何痕迹。”
机械声下达指令。
“明白。”
黑衣成员挂断电话，迅速抽出电话卡，掰断后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格栅，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子的阴影之中。
而此刻，市局内，叶骁已经抓起内部电话，语气斩钉截铁：
“现场指挥部吗？立刻抽调人手，封锁3号厂房后侧荒地！”
“依据最新获得的影像证据，怀疑那里埋有关键物证，很可能就是失踪者李兰的遗体！”
“立即进行挖掘勘查，我们随后就到”
叶骁和陈光甚至没有脱下沾着清晨露水和尘土的外套。
他们带着从照片中获取的精确位置信息和一股压抑不住的急迫再次跳上警车，直接杀回了星光机械厂。
当他们重返这片弥漫着金属锈蚀与血腥气息的废弃之地时，现场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刚早已率领大批警力将3号厂房后方那片荒草丛生的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刺眼的警戒线层层拉设，范围比发现张为民尸体时扩大了数倍，将整片荒地完全圈禁起来。
身着制服和勘查服的警员们神情凝重，各司其职。
小型挖掘机低沉的轰鸣声打破了厂区死寂，正在外围待命。
几名拿着探铲和手铲的物证科技术员已经率先进入核心区域，小心翼翼地标记着照片中指示的位置。
“叶队！陈队！”
王刚快步迎上来，指着被重点标记的那块区域，
“就是这儿！土层有明显翻动过的痕迹，颜色比旁边的深，和照片里那个坑的位置完全吻合！”
叶骁和陈光走到近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片不过几平方米的土地。
新翻过的泥土被杂草覆盖了大半。
但边缘处裸露出的深色、相对松软的土质，与周围板结的老土形成了鲜明对比。
空气中除了铁锈味，似乎还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泥土掩盖的腐败气息。
“小心点！手工挖掘！”叶骁沉声下令，
“注意保护痕迹，特别是包裹物和可能存在的工具痕迹！法医呢？”
“在这！”法医负责人已经穿戴好防护装备，带着助手和技术员来到坑边，“我们准备好了。”
挖掘工作开始了。
技术员们摒弃了机械，用手铲和小刷子，像考古发掘般一层层剥离着表层的浮土和杂草根茎。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动作轻柔而专注。
泥土被一铲铲移开，那个浅坑的形状逐渐清晰。
随着挖掘深度增加，坑底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在距离地表约半米深的坑底，露出了一大块被黑色厚实塑料布严密包裹的物体！
塑料布的边缘被粗暴地折叠、塞紧，但包裹物的整体轮廓已经暴露无遗：狭长，大致呈人形！
塑料布表面沾染着大量深褐色的污渍，有些地方已经干涸发硬。
有些地方则似乎还带着湿气，散发出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败混合的恶臭！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当亲眼看到这被黑色死亡包裹的遗骸的时候。
强烈的视觉和嗅觉冲击依然让几名年轻警员忍不住别过头去。
划开包裹的黑色表皮，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具完整的尸体。
全身的表皮都被人完整地剥去，只留下血红湿润的肌理裸露在外，断裂的骨头突兀地刺出来。
破碎的内脏若隐若现地散落在敞开的体腔内，血液渗透进周围的泥土和杂草中。
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子，让人忍不住要干呕。
这具尸体已经出现明显的腐坏迹象，说明死亡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在旁边那血肉模糊、惨状骇人的残体边上，一张完整剥落的人皮毫无生气地摊在地面上。
虽然人皮因为剥离变得皱巴巴的，但是面部的轮廓依然可以分辨出来。
那双紧闭的眼睛，那熟悉的五官特征……
“那是……李兰副院长？！”
陈光强忍着巨大的震惊开口，声音抖得厉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看出来了，这正是失踪多时的李兰。
“呕——”
守在旁边的年轻警员终于没忍住，突然转身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一股冰冷的战栗感从叶骁的脚底直冲到脑门，整个人都僵住了。
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死命握紧拳头，指甲都快戳进手心的皮肤，才勉强忍住那股想吐的冲动。
他猛然扭头，眼神担忧地看向站在身旁的凌越。
凌越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他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眶睁大到极限。
惊惧交加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张形状诡异的人皮和那具血肉模糊的尸身上。
那张曾经在他生命最黑暗的日子里，用温柔微笑给自己带来光明的面庞……
现在竟然以最残忍、最令人发指的姿态，活生生呈现在他眼前。
“到底……怎么回事……”
凌越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般嘶哑，每个字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泛青，手脚控制不住地剧烈抖动，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全部精气神！
“李……李阿姨……”
凌越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支离破碎，轻得像气音似的几乎听不见。
他忽然往前蹒跚了一步，下意识想冲上前去，双腿却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眨眼间，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直愣愣往后栽去。
“凌越！”
叶骁身形一晃，箭一般冲上前，在凌越倒地前的千钧一发之际，牢牢将他接在了怀里。
凌越瘫在叶骁臂弯里不停地发抖，呼吸又急又乱，眼睛空洞地望着远处。
他的神智好像被看不见的手撕成碎片，整个人坠入了混沌的漆黑之中。
“医护小组！快把医生找来！”
叶骁对着警戒线外高声嚷道，语气里透着十万火急的紧迫。
他紧紧抱着凌越，感受着怀中人身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控制不住的颤抖，心头像被铁钩狠狠扯住。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片骇人至极的案发现场。
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混合着愤怒、痛苦与极致寒冷的感受在胸口翻腾。
“老陈！”
叶骁竭力镇定下来，声音低哑却不容反驳。
“立即加强现场封锁！开启最高级别戒备！”
“通知法医部门，务必立即展开详细尸检！”
“对张为民和李兰的遗体进行全面检查，尤其是各项生化指标！”
“老王！”
叶骁转头看向王刚，眼神凌厉。
“马上调人，调查附近监控，必须查实张为民昨夜的行动轨迹！”
叶骁声音像淬了冰，手指重重戳在地形图上标示的关键位置。
“把工厂附近的地面每一寸都仔细检查！”
“脚印、皮肤碎屑、头发丝——哪怕是再细小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漏掉！”
“明白！”
王刚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领着痕迹科的同事们分头行动起来。
叶骁慢慢低下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的凌越。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睫毛轻轻颤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胸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都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平常机灵能干的刑侦队“特邀专家”，这会虚弱得像片随时会飘走的纸人。
眼前这起残忍的血案，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天色阴沉得可怕，叶骁抬头望着压得很低的乌云，眼睛里透着刺骨的冷意。
停尸房里，张院长和李副院长的遗体并排躺在解剖台上，这一放就是整整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