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刮过光秃秃的山梁，却吹不散轩联盟第一军归乡的热乎气。队伍踏着积雪前行，铁矛上的冰碴子碰撞作响，甲胄间残留的暗红血迹已冻成硬块，可族人脸上的亢奋，却比怀里揣着的热饼还要滚烫。最前方的斥候队骑着马，马蹄踏破积雪，溅起的雪沫子落在马鬃上，转眼凝成白霜——他们刚在鹰嘴谷余脉扫清最后一股黑莽部残兵，此刻满心只剩穿过这片雪原，回到温暖营地的急切。
张轩勒着马走在队伍中央，身上裹着厚实的黑狐皮大衣。他目光掠过身边的族人：有人将缴获的物品扛在肩上，还沾着的雪粒融化又冻住；有人缩着脖子哼着部落的冬祭歌谣，曲调因寒风的侵袭而微微发颤；还有的频频望向远方河谷的方向，那里的木栅栏后，藏着暖烘烘的帐篷和等待的亲人。几天前老巢攻坚的血与火，鹰嘴谷合围的寒与霜，此刻都化作了“回家”二字，在每个人心头烧得滚烫。
“神尊！过了前面的雪坡，就能看见营地的炊烟了！”一个斥候策马奔回，脸上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团，“风大，炊烟飘得低，我远远瞅见了，是后勤长老在烧肉汤！”
队伍瞬间加快了脚步，踏过雪坡的刹那，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河谷平地上，联盟营地的木栅栏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清晰，栅栏外早已挤满了人。老人裹着兽皮袄，拄着拐杖在雪地里跺脚；女人抱着孩子，用围巾把孩子的脸捂得只剩一双眼睛；连半大的少年，都扛着刚劈好的柴火，朝着队伍的方向挥手，柴火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
“是神尊！联盟军回来了！”栅栏外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盖过了寒风的呼啸。孩子们挣脱大人的手，踩着积雪往队伍跑，手里攥着冻硬的野果；女人们踮着脚尖在人群中穿梭，看到自家男人的身影，眼泪瞬间涌出，落在围巾上冻成冰晶；老人们互相搀扶着，嘴里反复念叨“平安就好，能平安回来就好”。
联盟军的族人瞬间被情绪淹没，步伐不由得加快。一个长矛兵看到人群里的妻子抱着襁褓中的孩子，立刻扯开嗓子喊：“阿玲！我回来了！给你带了黑莽部的兽皮！”女人闻声抬头，泪水混着雪沫子往下淌，却用力点着头，将孩子举得更高。
张轩翻身下马，积雪没到脚踝，木长老和后勤长老已带着族人迎了上来。木长老裹着厚兽皮，拐杖重重顿在雪地上，声音带着哽咽：“神尊，斥候昨天冒雪传捷报，整个营地整夜没合眼，就盼着你们回来。黑莽部……真的清干净了？”
“清干净了，”张轩握住老人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老巢已平，残兵冻死饿死了大半，剩下的都抓了，以后再不用担心他们来抢东西了。”
后勤长老快步上前，递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神尊快趁热喝，驱驱寒！烤肉和黄米糕都在帐篷里温着，牧场也扫干净了，缴获的牲畜直接赶进去，有干草垫着，冻不着。俘虏……”她看向队伍后方被绳索捆着的人群，他们在寒风中缩成一团，手脚的麻绳上都结了冰，语气多了几分谨慎。
“先安置俘虏。”张轩打断她，目光扫过被押在队尾的黑莽部族人，他们脸色冻得青紫，眼神里满是惶恐却不敢吭声，“木长老，你带二十个族人，把俘虏押到东侧的临时营地——男俘女俘分开，手脚的麻绳不解，晚上就让他们去采石场凿石头，干活时麻绳松半尺，但必须捆着，派十个身手好的族人轮班看守，火堆只给中间点一堆，别让他们靠太近取暖。”
“明白！”木长老立刻应声，转身带着族人冲进寒风，押解俘虏往东侧走。
张轩又对后勤长老道：“俘虏的食物按规矩来，定量是族人的一半，不用多给——冬天饿不死就行，吃太饱容易闹事。女俘里适龄、没反抗过的，先登记造册，给部落里没配偶的男族人挑，挑中了就解了绳索，跟着男人干活过日子；男俘先让他们干重活，采石、伐木、修整牧场围栏，以后成立俘虏军，立战功者才能脱俘入族，享族人待遇。”
后勤长老连忙从怀里掏出兽皮卷记下，刚要转身，张轩又补充道：“被解救的那些俘虏单独安置，给他们暖帐篷、热粥，派专人盯着——给三个月考察期，冬天就让他们跟着喂牲畜、缝兽皮，考察过了才能算正式族人。表现不好的充做奴隶。”
安排妥当，张轩才跟着众人走进营地。木栅栏内的积雪已被扫到两边，踩出一条结实的土路：晒场上堆着小山似的兽皮，优质的狐皮、狼皮油光水滑，普通兽皮则叠得整齐，盖着干草防雪；牧场里传来牛羊的欢叫，新添的牲畜裹着厚毛，在干草堆里蹭来蹭去；锻造坊的烟囱冒着浓烟，铁匠们正赤着胳膊打铁，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小坑——他们要赶在年前给骑兵队造出新装备。
中午时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搭起了十几堆篝火，篝火旁架着铁架，整只野猪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油脂滴在火里，溅起阵阵火星。后勤族人端来冒着热气的黄米粥，陶碗里倒满了温热的野果酒。张轩坐在主篝火旁，看着族人们围坐欢饮，孩子们凑在火边烤手，抢着吃烤得焦香的兽肉。
张轩看向不远处的斥候队族人，他们正围坐在篝火旁，搓着手取暖，手里的陶碗碰得叮当响。他站起身，朝着众人挥手，喧闹的营地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寒风的呼啸声：“这次胜利，是所有人的功劳，但斥候队的兄弟们，摸清敌人的动向，传递消息，功不可没！”
族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雪花落在手掌上，瞬间融化。斥候队长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这都是神尊指挥得好，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止是探路，”张轩的声音陡然提高，盖过了风声，“以后，你们要做的更多！我决定，将斥候队改编为‘联盟骑兵’，人数扩充到一百人，除了原来的兄弟，再从联盟军里挑五十个擅长骑马、身手灵活的族人！”
人群瞬间沸腾，不少年轻族人立刻拍着胸脯：“神尊，我会骑马！选我！”“我能在马上射箭，稳得很！”
张轩笑着压了压手，继续道：“骑兵队的装备全部换新！每人一件皮甲，胸口、肩胛、膝盖这些要害部位缝上铁护具；武器换骑射弓，马上好发力；再配一把长柄骑枪，冲锋时能捅穿敌人；腰间挂骑兵弯刀，近战劈砍方便！以后你们不是斥候，是冲锋的尖刀、追击的利箭，要能冲、能射、能砍！”
斥候队长激动得脸色通红，再次躬身：“请神尊放心！我们一定把骑兵队练好，下次打仗，我们第一个冲上去，马踏敌营！”
“好！”张轩点头，“从明天开始，骑兵队去北边的雪原训练，我会亲自盯着。练不好，冬天就去看牧场，别想靠近新装备！”
欢呼声再次响起，族人们纷纷举碗向骑兵队致意，酒液洒在雪地上，很快冻成冰晶。篝火的光芒映在每个人脸上，将胜利的喜悦和对骑兵队的期待，都烙进了眼底。
庆祝活动持续到傍晚，风雪渐大，张轩却没多留，带着木长老和几个看管俘虏的族人，冒着雪去了东侧的临时营地。这里搭着几十顶兽皮帐篷里。黑莽部男俘的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蜷缩在帐篷角落，互相挤着取暖，眼神警惕地盯着门口的守卫；女俘则相对整齐些，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用自己的破兽皮裹着孩子，孩子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哭出声。
张轩走进男俘的帐篷，寒风顺着门帘缝隙灌进来，不少俘虏打了个寒颤。他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冷、饿，但你们袭击了青鸟部和苍狼部，死在你们手里的老人孩子不计其数。现在落在我手里，要么老实干活换口饭吃，要么受罚冻死饿死，没有第三条路。”
一个男俘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怨毒，却因为冻得发僵，说话都打颤：“要杀……要剐随便你！想让我们……给你干活，没门！”
张轩没说话，只是对看守的族人使了个眼色。两个族人立刻上前，将那男俘拖出帐篷，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惨叫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其他男俘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也没人敢吭声，只是往同伴身边挤得更紧了。
“记住规矩，”张轩的声音冷得像冰，“偷懒的，抽鞭子；不干活的，不给饭；敢反抗、逃跑的，直接扔去雪地里冻死。要是老实干活，男的开春后有机会进俘虏军，立了战功就能入族，分衣、分热饭；女的适龄、表现好的，能分给族人当配偶，不用做繁重的工作，能成为联盟族人。”
说完，他转身走出帐篷，又去了被解救俘虏的安置点。这里的帐篷厚实，门口挂着草帘，里面生着小火堆，俘虏们穿着联盟给的粗麻布袄，正围着陶碗喝热粥。看到张轩进来，他们立刻站起身，眼神里满是敬畏。
“你们当中，想加入联盟的举手。”张轩道。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颤声道：“神尊，我们被黑莽部抓了半年，冬天连破袄都没有，天天吃树皮。要是能加入联盟，我们冬天喂牲畜、夏天种庄稼，绝不敢偷懒！”
“可以，”张轩点头，“给你们三个月考察期，这期间和族人一起干活，住暖帐篷、吃热饭，但没有分冬衣、分兽皮的权利。三个月后表现好的，就能成为正式族人，分土地、分帐篷；表现不好的，去和黑莽部的俘虏一起凿石头。”
男人们连连道谢，眼里涌出泪水——在这寒冬里，能有暖帐篷和热粥，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离开临时营地时，雪已经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没过了小腿。张轩路过锻造坊，看到铁匠们正连夜赶工，铁砧上躺着半成型的骑兵皮甲，铁皮被烧得通红，铁匠用锤子敲打着，火星溅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骑兵的装备，年前能赶出来吗？”他问掌锤的铁匠长老。
“能！神尊放心！”铁匠长老抹了把脸上的汗，“皮甲的皮子已经硝好了，铁护具也锻得差不多，三十天内，保证让骑兵队人人披甲带刀！”
张轩点点头，又去了牧场，负责看管牲畜的族人正在给怀孕的母羊添干草，羊圈上盖着厚厚的兽皮，挡住了风雪。“新添的牲畜都检查过了，没冻着的，就是有几头母牛怀了崽，得格外照看。”看管的族人汇报。
第二天一早，骑兵队的选拔就在营地外的雪原上开始了。报名的族人排起了长队，每个人都穿着最厚的兽皮袄，却挡不住寒风的侵袭。选拔要过三关：骑马过雪障、马上射箭、雪地挥刀。张轩和斥候队长坐在篝火旁挑选：有的族人骑马稳当，却在雪地上打滑，摔了个跟头；有的射箭精准，却在马上握不住弓，冻得手指发僵；还有的挥刀有力，却控制不好马匹，差点撞在木桩上。
最终，五十个合格的族人脱颖而出，和原来的斥候队汇合，一百人的骑兵队正式成型。斥候队长给每个人发了一副临时的厚皮手套：“明天开始练基础，先把马骑稳，再练射箭挥刀！”
上午，锻造坊送来第一批试做的装备：皮甲缝着厚重的兽皮，胸口的铁皮磨得光滑，能挡住寒风也能防石斧；骑射弓比普通弓短半尺，弓身裹着兽皮，握在手里不冰手；长柄骑枪的木杆裹着麻布，铁尖闪着寒光；骑兵弯刀弧度流畅，刀柄缠着兽皮绳，不易打滑。骑兵队的族人拿到装备后，立刻穿在身上试了试，皮甲沉甸甸的却很暖和，骑枪握在手里格外有力量。
“现在开始训练！”斥候队长一声令下，骑兵队的族人翻身上马，马匹在雪地上踏出道道蹄印。张轩骑着马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喊出指令：“双腿夹紧马腹！身体前倾！射箭时用胳膊肘顶住弓身！”
有个族人刚拉开骑射弓，就因为马匹打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皮甲磕在雪地上，却没受伤。张轩走过去，伸手将他拉起来：“雪地骑马，要看马的步伐，它打滑你就收力，别硬顶。再试一次，记住，马和你是一起在雪地里走，不是你拖着它。”
族人点点头，重新爬上马，按照张轩说的方法调整姿势，这次果然稳当了许多，一箭射出去，精准地命中了远处的木靶。
训练间隙，张轩接到了看守族人的汇报：有个黑莽部的女俘，偷偷把自己的烤饼塞给孩子，被看守发现后还咬了看守的手。张轩立刻赶了过去，女俘正抱着孩子缩在帐篷角落，孩子嘴里含着半块烤饼，冻得小脸通红。
“规矩说了，俘虏的食物定量分配，私藏食物、伤人，都是大错。”张轩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把她拖出去，扔到雪地里冻一夜，明天还敢闹，就处死。孩子交给后勤的族人看管，给口热粥，跟着部落的孤儿一起住。”
女俘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孩子连连求饶，却还是被看守的族人拖了出去，风雪瞬间吞没了她的哭声。帐篷里的其他女俘吓得不敢出声，连怀里的孩子都被捂住嘴，生怕惹祸上身。
“记住，规矩就是规矩，冬天里，破坏规矩的人，活不下去。”张轩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他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仁慈换不来安稳，只有铁腕才能守住部落的粮食和冬衣，守住族人的暖帐篷。
下午，张轩召集了木长老、后勤长老和各大队队长开会。帐篷里生着大火堆，兽皮卷上画着联盟的地图，张轩指着地图道：“黑莽部灭了，但冬天还长，咱们不能放松。接下来要做三件事：第一，骑兵队尽快练出基础战力，开春就能巡逻；第二，组织俘虏采石、伐木，备建城的材料；第三，让被解救的俘虏跟着喂牲畜、缝兽皮，好好考察，冬天过去后补充人手。”
“神尊放心，采石伐木的事交给我，”木长老道，“黑莽部的男俘力气大，让他们在雪地里凿石头正好，冻不死还能干活。我已经安排了十个族人看管，鞭子和绳子都备足了，保证他们不敢偷懒。”
后勤长老也道：“缝兽皮的事我已经安排了，被解救的女俘手巧，让她们跟着部落的女人缝冬衣，正好给骑兵队多做几件皮袄。”
张轩点头，又看向骑兵队长：“冬天训练苦，但基础必须打牢。除了骑马射箭，还要练雪地编队冲锋——开春后要是遇到敌人，你们要能在草原上一冲就垮他们的阵型。”
“是！”骑兵队长用力应声，眼里满是干劲。
会议结束后，张轩去了晒场，看到女俘们正在缝补兽皮，手脚被麻绳捆着，只能小范围活动，手指冻得发紫却不敢停；看守的族人站在一旁，手里握着皮鞭，目光警惕。不远处，被解救的俘虏正在给牲畜添干草，脸上满是认真——他们知道，这寒冬里的暖帐篷和热粥，都是靠干活换来的，必须珍惜。
夕阳西下时，风雪小了些，骑兵队的训练也结束了。族人们累得满头大汗，却个个眼神明亮，皮甲上的雪沫子融化又冻住，却挡不住他们的兴奋。斥候队长跑到张轩面前，搓着手笑道：“神尊，兄弟们现在能在雪地上稳当射箭了，明天就能练挥刀和骑枪冲锋！”
张轩笑着点头，递给他一块烤饼：“辛苦了，晚上让后勤给你们多炖点肉汤，补补力气。”
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后勤长老送来晚饭：一碗热肉汤，一块烤肉。张轩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联盟的未来——有了披甲带刀的骑兵队，有了充足的粮食和冬衣，有了严格的规矩，这个冬天，族人能安稳度过，开春后，建城、种地、扩军，联盟一定会越来越强大。那些俘虏会成为部落发展的劳动力，被解救的人会成为新的族人，而骑兵队，会成为守护这一切的利刃，在寒野上踏出属于联盟的路。
夜色渐深，风雪又起，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的族人和看守俘虏的族人还在雪地里走动，火把的光芒照亮了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张轩走出帐篷，抬头望向星空，星星被风雪遮得模糊，却依旧有微光透出。
他知道，胜利只是开始，寒冬过后还有无数挑战，但只要族人团结，规矩严明，骑兵精锐，他们就能在这片寒土上站稳脚跟，建起属于自己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