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夜色像一块质地厚重的黑色丝绒，将汉江两岸的璀璨灯火温柔地包裹起来。而在自己公寓的落地窗前，蓝玉的身影却比这夜色还要沉默。
他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更新任何社交媒体了。在JYp公关部门的建议下，或者说，在他自己的决断下，他选择了最古老也最有效的方式来应对这场风暴——彻底装死。
公寓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那张曾被无数粉丝称为“神颜”的面孔此刻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眼睫在快速滑动屏幕时偶尔的轻颤，泄露出一丝活气。
屏幕上是他Instagram的私信收件箱，一个鲜红的“99+”标记顽固地停在角落。他面无表情地随手点开一个，指尖的动作像是在拂去灰尘。
【寄生虫！离我们姬苏远一点！】
【你这种靠女人上位的网红，真让人恶心。】
【以为攀上了金姬苏就能飞黄腾达了吗？做梦！你配不上她的一根头发！】
恶毒的字眼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但他已经习惯了。最初的愤怒和刺痛过后，如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甚至能分神去想，这些粉丝或许不知道，他一个月直播带货的净收入，就已经超过了金姬苏作为顶流女团成员的一个季度收入。
“配不上？”蓝玉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冷意。他划掉私信，点开了一个与崔相赫的聊天框。
“相赫哥，时机差不多了。”他发过去。
对方几乎是秒回，一个带着问号的表情包弹了出来，紧接着是一行字：“你确定？现在公司的意思是让你再沉寂一段时间，等风头彻底过去。”
蓝玉没有回复文字，而是拿起手机，靠在沙发上，用一种慵懒却不容置喙的语气录了条语音：“风头永远不会彻底过去，除非有新的风头盖过它。他们骂累了，我也‘死’够了，是时候让那些等着看我笑话的人，看看我到底是怎么挣钱的。”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去，带着一种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和压迫感，崔相赫沉默了片刻，最终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蓝玉关掉聊天界面，熟练地切换回Instagram。
他从相册里选了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宣传海报。海报的设计极简而高级，深灰色的背景下，是他的一张侧脸特写，光影分明，眼神专注地凝视着镜头外的某处。
海报中央用烫金字体写着直播的时间：5月31日，晚7点。
他编辑好文案，只有一句简单的话：“明天见。”
在点击“发布”按钮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空悬停了半秒。他能想象到，这个帖子一旦发出，会立刻在平静下来的水面上重新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手机开始疯狂震动，通知如瀑布般涌来。
正如他所料，评论区的前排立刻被bLAcKpINK的团粉和金姬苏的唯粉占领。
“还有脸上线？风头过去就出来捞钱了？”
“心理素质真好啊，顶着‘金姬苏男友’的名号，是不是觉得货都好卖一点了？”
“求求你和姐姐分手吧！别再拖累她了！”
蓝玉冷漠地看着这些评论，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他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起身走到吧台，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然而，就在他小酌一口，感受着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时，网络的风向却开始悄然发生变化。
当第一波狂热粉丝的咒骂被后续涌入的、更庞大的“吃瓜路人”稀释后，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开始冒头了。
一位用户评论道：“不是……我说句公道话，大家是不是忘了蓝玉本身就是顶级的带货主播？他挣钱的速度，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恐怖得多。谈不上什么攀附吧？”
这条评论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立刻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楼上真相了。而且单看脸，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视觉盛宴好吗？我当初还磕过他俩合作直播时的cp，那化学反应绝了！”
“就是啊，金姬苏又不是小孩子，她选择的人，粉丝凭什么指手画脚？再说了，bp队内又不是没有先例，想当年洁妮金和KAI曝光的时候，闹得比这还凶，不也过来了？现在bp不还是t.o.p女团？”
舆论的发酵是奇妙而迅速的，一个全新的、带着点戏谑味道的话题突然被引爆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bp其他三位成员，是不是都跟蓝玉合作过？？”
“卧槽！盲生你发现了华点！我想起来了，丽萨和蓝玉跳过一支辣到让人尖叫的双人舞，那身体接触……嘶……”
“洁妮金更猛！她和蓝玉为Gentle monster拍的那个广告大片，尺度大到我不敢在家里看！现在蓝玉成了她姐夫……哈哈哈哈哈哈救命，这是什么修罗场！”
“罗捷好像是合作过两期视频？游览京城的那期还好，但一起做普拉提的那期也挺暧昧的。但洁妮金和丽萨……以后遇见该怎么打招呼？‘嗨，姐夫’？画面太美我不敢想哈哈哈哈！”
评论区的画风瞬间从谩骂和指责，转向了对这种奇妙关系的调侃和讨论。原本的攻击性言论被大量“哈哈哈哈”和吃瓜表情所淹没。渐渐地，支持的声音也理直气壮起来。
“这么一看，蓝玉简直是人生赢家啊。事业有成，女友是顶流，还和女友的辣妹队友们都有过‘亲密合作’。我一个男的都开始羡慕了。”
“突然觉得他俩还真挺配的。一个顶流网红主播，一个K-pop顶流偶像，强强联合啊。”
蓝玉重新拿起手机时，发现自己那条“明天见”的Ins，点赞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万，评论区的风向彻底逆转。那些恶毒的诅咒被挤到了角落，取而代代的是好奇、调侃，以及一种对强者看好戏的期待。
他嘴角的弧度终于不再是冰冷的自嘲，而是化作了一丝真正的、带着掌控全局意味的微笑。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场风波不仅没有摧毁他，反而将他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顶峰。
明晚的直播，将不再仅仅是一场商业活动。它会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审判，一次人气的加冕，更可能……是他直播生涯中，观看人数创下历史新高的一场狂欢。
…………
5月31日，上午九点整。
蓝玉工作室的主直播间内，灯光明亮如昼，将每一件即将上架的商品都照得光彩夺目。达莎和南宫茜已经调整好机位，对着镜头露出了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家人们上午好！今天我们先来过一遍蓝玉欧巴晚上要带给大家的惊喜哦！” 达莎的声音甜美而富有感染力，熟练地拿起一瓶精华液展示着。
直播刚一开启，观看人数的数字就像失控的野马，从三位数瞬间冲破五万，然后是十万、二十万……数字攀升的速度让监控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评论区滚动的弹幕却和往日的画风截然不同。
【蓝玉呢？让他出来！】
【来看姐夫的，人去哪儿了？】
【别介绍了，不买，就想看看那个搞定金姬苏的男人长什么样。】
【蓝玉！蓝玉！蓝玉！】
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将屏幕完全覆盖，真正询问产品功效的留言被瞬间淹没。南宫茜努力维持着嘴角的弧度，但余光瞥见那些“姐夫”的字眼时，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解释道：“各位亲故，蓝玉欧巴的专场直播是在晚上七点哦，大家可以先去主页点个预约。我们现在是给大家做个预热，详细介绍一下今晚的选品……”
“砰！” 直播间外似乎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南宫茜猜想，大概是崔相赫代表又气得踢翻了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对两人来说简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无论她们如何使出浑身解数，用多么诱人的折扣和生动的讲解去介绍产品，弹幕的焦点始终只有一个——蓝玉。
“这件衣服蓝玉会穿吗？”
“这款剃须刀是金姬苏送的吗？”
“让蓝玉和姬苏连麦我们就下单！”
南宫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她几乎是在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对着镜头翻白眼。达莎相对镇定一些，但从她越来越快的语速里，也能听出一丝焦躁。
“好的家人们，我们上午的预热就到这里……” 当时钟指向十一点时，南宫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念出了结束语。镜头关闭的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整个人像一株脱水的植物，蔫蔫地靠在椅背上。
“我的天……这群人是疯了吗？”她有气无力地抱怨着。
两人走出直播间，来到工作室一楼宽敞明亮的会客区。外卖刚刚送到，食物的香气驱散了些许她们身上的疲惫。南宫茜撕开糖醋肉的保鲜膜，动作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塑料膜被扯得“刺啦”作响。
“简直是场灾难，”她夹起一块金黄酥脆的肉块，愤愤地塞进嘴里，“真不知道晚上蓝玉欧巴开播后会是什么样的场面，服务器不会直接被挤爆吧？”
达莎接过她递来的炸酱面，不紧不慢地用筷子搅拌着乌黑的酱料和劲道的面条。她看着南宫茜气鼓鼓的样子，忽然轻笑一声，问道：“你就一点不好奇吗？关于蓝玉欧巴和金姬苏小姐的恋情，没什么看法？”
“看法？”南宫茜又夹了一块糖醋肉，蘸了蘸酱汁，“他跟谁谈恋爱是他的自由，只要别影响我挣钱就行。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话没有丝毫违心。自从跟着蓝玉做直播搭档，她每个月的收入稳定在三亿韩元——一个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金钱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也抚平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当好这个赚钱的工具人，对老板的私生活毫无窥探的欲望。
达莎被她这番过于实在的言论逗笑了，调侃道：“怪不得蓝玉欧巴这么喜欢你呢，真是贴心又省心的小棉袄啊！”
面对达莎的调笑，南宫茜只是挑了挑眉，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那你呢？你怎么看？”
达莎将拌匀的炸酱面吸溜了一大口，满足地眯了眯眼。
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然后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漂亮的眼睛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会客区没有其他人后，才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对南宫茜说：
“我怀疑……他俩的恋情是假的。”
“假的？”南宫茜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心虚地压了下去，“怎么可能！YG和JYp两家公司都发了公告承认了，这还能有假？”这可是撼动整个韩娱圈的大新闻，怎么会是假的？
达莎却没有直接解释。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继续吃着面，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过来人的洞察。她曾给蓝玉当过数月的贴身助理，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人在感情中的真实面目。
…………
下午五点，一辆线条流畅的阿斯顿·马丁Vanquish无声地滑入工作室专属的停车场。
蓝玉从驾驶座上下来，他今天穿得相当随意，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头上反扣着一顶棒球帽，脸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当他进入工作室后，整个开放式办公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原本键盘敲击的噼啪声、员工间低声交谈的嗡嗡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假装专注于自己的屏幕，但蓝玉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十几双眼睛正通过屏幕反光、盆栽缝隙、以及眼角的余光，像无数道微型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老板，下午好。” 一个胆子大的男员工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嗯。”蓝玉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回应，目不斜视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他走过的路径，仿佛摩西分海，空气中充满了八卦因子在无声地噼啪作响。他能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极力压低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蓝玉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拉开自己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在即将闪身进去的瞬间，回头对站在门口的一位职员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让达莎和南宫茜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他便“砰”地一声关上门，将整个世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外。
蓝玉摘下墨镜，随手扔在桌上，然后重重地把自己摔进那张宽大舒适的人体工学椅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没过几分钟，“叩叩叩”，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蓝玉没有回头，只是用略带疲惫的声音说了句：“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达莎和南宫茜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她们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两人脸上带着完全相同的神情——一种混合了下属对上司的敬畏、对八卦主角的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蓝玉缓缓将椅子转了回来，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办公桌前的两个女孩。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南宫茜显得有些局促，眼神飘忽，不敢与蓝玉对视。
最终，还是胆子更大的达莎按捺不住，她向前走了一小步，双手紧张地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像个即将提问的小学生，用一种既兴奋又小心的语气开口了：
“那个……欧巴……”她顿了顿，似乎在鼓足勇气，“网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和金姬苏前辈的恋情……”
蓝玉闻言，先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然后，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问题一样，夸张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她们，投向天花板，然后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废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常识感”，“这种事，还能有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