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孩子们已经在大得能踢足球的卧室里睡下，呼吸声均匀平稳。苏晨坐在套房书房那张黄花梨木的书桌前，指尖在最新款的外星人笔记本电脑上轻轻敲击。
冰冷的键盘背光映着他平静的脸，与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格格不入。
他关掉了所有娱乐和新闻页面，屏幕上只剩下江城所有私立学校的资料库，被他用自制的脚本按学费和入学门槛从高到低排列。
“温莎皇家学院”，他扫了一眼校徽，直接划掉。
名字太软，不够硬。
“常春藤预备校”，他又划掉。
听起来就像是把孩子送进去批量生产考试机器。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所学校的名字上——圣芙蕾雅国际学校。
光听名字，就透着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慢劲。
他点了进去，宣传语写得冠冕堂皇，“未来领袖的摇篮”。
苏晨的嘴角动了动。
他往下滚动页面，点开了招生简章，一行加粗的小字映入眼帘。
【入学要求：需提前一年提交申请，父母双方须通过校董会背景审查，且家族三代内无任何犯罪记录。】
苏晨靠在椅背上，看着这行字，没笑出声。
提前一年申请？他连自己下周是不是还活着都得看系统和那两个女人的心情。
父母背景审查？他父母的骨灰都凉了十几年了，这些孩子的父母更是查无此人。
至于三代无犯罪记录……
苏晨摸了摸下巴。
自己现在干的这些事，敲诈勒索算不上，但“与高危人员保持不正当关系”这条，不知道够不够判。
这已经不是门槛了。
这是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的六个大字：穷人与狗不得入内。
他没有愤怒，反而感觉到了久违的兴奋。
就好像一个玩惯了扫雷的玩家，突然被扔进了一个真正的雷区，每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但也刺激得让人血脉偾张。
他将页面拉到最底，找到了一个根本没人会注意的角落，点开“校董会成员公示”的链接。
一排排挂着头衔的名字和照片弹了出来，每个人都笑得像个人类高质量模板。
苏晨的指尖在触控板上轻轻一点，选中了排在第一位的校董会主席。
很好。
原则是留给遵守它的人的。
对于不讲原则的人，只需要找到他的价格。
第二天一早，孩子们还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横七竖八，苏晨已经坐在了书房那张黄花梨木的书桌前。
他拨通了李院长的电话，听筒里传来老人带着睡意的声音。
苏晨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说得简单直接，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只有电流的微弱嘶声。
过了很久，李院长才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担忧：“小晨，那样的学校，门槛太高了，咱们的孩子进去了，会不会……会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苏晨知道，李妈妈担心的是福利院的孩子们在金钱中迷失了自我。
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李妈妈，根是忘不掉的。我只是想在他们能选择之前，先把最好的路铺在他们脚下，让他们以后有的选，而不是没得选。”
电话像是在思考，良久，李院长才再次开口，：“小晨，我们当然都希望孩子们好。但是钱能买来学位，但买不来尊重。我宁愿他们平平安安，也不想他们进去受那种委屈。”
“委屈？”苏晨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但声音依旧温和，“李妈妈，以前咱们穷，没得选，被人踩在脚底下也只能忍着。现在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谁敢让他们受委屈，我就让他全家都后悔。路，我来铺，石头，我来搬。他们只需要挺直腰杆，往前走就行，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他目光落在窗外，城市在晨光中苏醒。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更要用这条“最好”的路，筑起一道墙，一道能把所有黑暗和疯狂都隔绝在外的墙。
墙外面是虎视眈眈的疯子，是随时会要他命的系统。墙里面，是他唯一的妹妹，和他想守护的这群孩子。
而他，就是墙本身。
最终李院长同意了，不过和苏晨定下了每周末孩子们都要回福利院的规矩，因为那里是他们的根！
挂了电话，苏晨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在网页上找到了圣芙蕾雅招生办的电话，拨了过去。
一个公式化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圣芙蕾雅招生办，你好。”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插班入学的事宜。”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停顿了一下，苏晨甚至能想象出她皱眉的样子。
“先生，请问您是为哪位孩子咨询？学生的履历和父母的背景资料，可以先通过邮件发给我们。”
“一共十五个孩子，履历……暂时没有。”苏晨语气平静。
“十五个？”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请求，发出一声短促的、毫不掩饰的嗤笑，“先生，我们这里是学校，不是托儿所。而且我们的学位需要提前一年预约排队，现在已经排到后年了。”
“如果我愿意为学校捐赠一栋新的教学楼呢？”苏晨问，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电话那头猛地安静了，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似乎被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噎了一下。
过了足足三秒，女人才重新开口，但语气里的轻蔑转为了一种审视骗子般的警惕。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吗？我们圣芙蕾雅的教学楼，建筑标准和造价，可能超乎您的想象。”
苏晨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等着。
这种沉默显然被对方解读为了心虚。
女人的声音重新带上了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先生，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圣芙蕾雅，有自己的原则。我们看重的是圈子，是血统，您明白吗？”
说完，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苏晨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忙音，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多听了几秒，才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他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江城的车水马龙，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很好。
他最喜欢听到的，就是“这不是钱的问题”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