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并未如预想般彻底沉沦或消散,而是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被绝对禁锢的状态。
苏念感觉自己像是一粒被凝固在琥珀中的微尘,又像是一缕被冰封在万载玄冰深处的火苗。她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视觉、听觉、触觉……所有感官都被剥夺,只剩下纯粹的、无边无际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极致寒冷,和一种沉重的、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这就是她的囚笼——那枚被暗金意识随手封印、投入清虚仙君识海的灵魂冰晶内部。
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没有空间方位的参照。唯有那刺骨的寒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被封印的灵魂本源,试图将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同时,她还必须分出一部分心力,抵抗着从冰晶外部、那属于清虚仙君识海环境中渗透进来的、丝丝缕缕混乱而复杂的心魔意念。
绝望,如同这无处不在的寒意,悄然蔓延。
她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像那暗金意识所言,要么证明“价值”,要么被同化、归于虚无?
然而,苏念骨子里那股属于“异数”的韧性,以及那份跨越世界、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让她并未轻易放弃。
既然无法感知外界,她便转而向内,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自己被封印的灵魂本源,以及……那层包裹着她的、由暗金意识亲手布下的冰封之力上。
这冰封之力,既是囚禁她的牢笼,却也奇异地……隔绝了外部大部分心魔的直接冲击,为她保留了一方相对“纯净”的( albeit 极其寒冷和压抑)空间。
她开始尝试去“理解”这冰封之力。
与冰魄寒玉床散发出的、偏向于物质层面的极寒不同,这由暗金意识施展的冰封,更接近于某种……法则层面的“静止”与“隔绝”。它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将事物(包括能量、意识、时间流速)强行固定在某个状态的恐怖力量。
以她目前的状态和认知,根本无法理解其万一,更遑论破解。
但是,她发现,当她全力运转《冰魄凝心诀》时,那源自这门功法的、独特的“冰魄”意蕴,竟然能与这外部的冰封之力,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同源”的共鸣!
虽然这共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撼动封印分毫,却像是在绝对黑暗的囚室中,透进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光线——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无法破开这牢笼,但或许……可以尝试着,去“适应”它,甚至……借助它?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不再将《冰魄凝心诀》仅仅用于稳固自身神魂,抵御寒意。而是开始尝试,引导那外部的、更高层级的冰封之力,以一种极其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方式,渗入自己的灵魂本源,不是破坏,而是……进行一种更加残酷、却也更加彻底的……淬炼!
这无异于刀尖跳舞,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她的灵魂便会被这恐怖的法则之力彻底同化、冻结,万劫不复!
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提升自己、可能找到“价值”的途径!
痛苦,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那感觉,不再是千刀万剐,而是仿佛将她的灵魂本质,都放在绝对的零度下,进行着最本源的解析与重塑!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点点地拆解、粉碎,然后又在那冰封之力的作用下,艰难地、缓慢地重新凝聚。每一次循环,都伴随着意识几乎溃散的极限痛苦。
就在苏念沉浸于这种近乎自虐的、危险至极的淬炼过程中,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次剧烈的、来自外部的震荡,猛地传递到了这枚灵魂冰晶之上!
“嗡——!”
冰晶剧烈地颤动起来,外部的冰封之力都出现了细微的涟漪!
苏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从深沉的淬炼中惊醒。她集中精神,努力透过冰晶和封印,去感知那震荡的来源。
她“看”不到具体景象,却能模糊地“感觉”到——外界,清虚仙君的识海,正在经历一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风暴!
无数破碎的、充满了痛苦与执念的记忆画面,如同海啸般冲刷着这片意识空间:是云芷挡在他身前被魔箭穿透的瞬间,是宗门长辈失望的眼神,是无数陨落弟子的哀嚎,是心魔诱惑的低语,是自我怀疑的拷问……
而在那风暴的中心,她再次“感觉”到了两股强大的意志在激烈交锋!
一股,是那充满了暴戾、毁灭与绝望的猩红心魔,它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侵蚀着一切。
而另一股……不再是之前那高高在上、漠然一切的暗金意识,而是……一股更加“人性化”的、充满了痛苦、挣扎,却又带着一种不屈的、试图抓住什么的……执念!
是清虚仙君!是他被压制了许久的主体意识,在心魔因某种原因(或许是外部刺激,或许是内部积累)再次剧烈爆发时,凭借着那一点源自本能的、对“苏念”这个名字、对那丝特殊灵魂波动的执念,再次挣扎着,试图冲破禁锢!
“苏……念……”
那微弱的、熟悉的呼唤,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带着泣血般的痛苦与渴望,穿透了层层魔障与冰封,再次传入了苏念的灵魂深处!
他还在!他还在努力!
苏念的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激动交织涌起!她不再是一个人在这绝境中孤独地挣扎!
她必须回应他!必须给他支持!
她不再顾及那淬炼带来的极致痛苦,强行中断了过程,将全部的心神,连同这段时间在冰封淬炼下似乎凝实了一丝的灵魂力量,以及那《冰魄凝心诀》中关于“宁定”、“守护”的意蕴,化作一道更加凝聚、更加清晰的意念之桥,朝着那呼唤传来的方向,奋力延伸过去!
“谢沉!我在这里!”
她的回应,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亮起的灯塔,虽然光芒微弱,却坚定不移地指向了他的所在!
当她的意念之桥,与清虚仙君那挣扎的执念触碰的刹那——
异变发生了!
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呼唤与回应。一种双向的、更加深刻的链接,在这冰封心狱与狂暴识海之间,骤然建立!
苏念清晰地“感觉”到了他那无边无际的痛苦、沉重的愧疚、以及那深陷黑暗却依旧渴望抓住一丝光明的……脆弱。
而清虚仙君,也通过这链接,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存在——不是虚幻的影像,不是心魔的蛊惑,而是一个真实的、被冰封囚禁着、却依旧在努力燃烧着的……灵魂!以及,那灵魂之中,让他感到无比熟悉、无比安心的……气息!
“真的……是你……”他的意念传来,带着巨大的震动与一种近乎哽咽的确认。
与此同时,苏念震惊地发现,通过这更深层次的灵魂链接,她似乎……能极其微弱地,反向感知到一些清虚仙君此刻正在经历的……外界片段?!
她“看”到——
他似乎在与人斗法?对手是谁?魔修?还是……
他的力量运用极其混乱,仙元与魔气交织,招式充满了破绽,显然心神已乱……
他似乎……在保护着什么?护在身后的,是一片……残破的宗门阵基?还是几个重伤的弟子?
这些片段模糊而破碎,却让苏念瞬间明白,清虚仙君此刻正身处险境!而这险境,很可能加剧了他的心魔,也引动了他本体意识的挣扎!
就在她试图感知更多信息时——
“噗——!”
外界,似乎传来了某种利器穿透血肉的闷响!紧接着,是清虚仙君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与暴怒的闷哼!
通过灵魂链接传来的他的意念,瞬间变得极其紊乱和微弱!那刚刚建立起来的、清晰的连接,也随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断裂!
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沉!”她焦急地呼唤,试图稳定那即将断裂的链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更加浓稠的黑暗、混乱,以及一股……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极其凶险的……死寂之气,顺着那断断续续的链接,蔓延了过来……
故事的悬念在此刻骤然绷紧——男女主在绝境中建立起更深灵魂链接,男主却突遭重创,危在旦夕!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是转折还是终结?被冰封的女主又将如何应对?一切,都等待着下一章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