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那冰冷的计数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在死寂的院落中回荡。
“二……”
赵风雅的脸色已由煞白转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嘴唇剧烈地颤抖着,那双原本盛满骄横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惊惧与挣扎。
她想开口,想说点什么来维护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或许是呵斥,或许是讨饶,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赵凤雅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内心翻江倒海。
他不敢的……他怎敢真的对离阳公主下杀手?他一定是虚张声势!对,一定是!
她堵朱瞻基不敢胡来!因为她可是离阳皇室公主!
“三。”
最后一个数字落下,声音平淡,却带着最终宣判的意味。
朱瞻基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看着赵风雅那副犹自不信、负隅顽抗的模样,他不再多言。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抬了抬手,五指微张,仿佛只是拂去眼前的尘埃。
下一刻——
“嗤!嗤!嗤!嗤!”
数道细微却尖锐至极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那是无形无质,却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它们仿佛自虚空中诞生,精准地掠过空气,目标直指赵风雅身后那些尚且站立的仆从,包括那名面露凶光的老管家!
这些仆从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脸上的狞笑或惊愕刚刚浮现,便瞬间凝固。他们的咽喉或眉心处,几乎同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随即,鲜血才缓缓渗出。
“噗通……噗通……”
一连串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众随从,此刻已全部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院落之中,血腥气开始弥漫,与之前的草木清香形成了诡异而残酷的对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果决的杀戮惊呆了。
赵风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贴身管家和护卫们在刹那间毙命,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她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到极致的抽气,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地倒退几步,若非扶着旁边断裂的篱笆,几乎要瘫倒在地。
“你……你竟敢……你竟然敢杀他们?!”
她声音尖利变形,指着朱瞻基,手指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而且……武功竟然高强到了如此地步?!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北凉纨绔吗?
一瞬间,仅凭无形剑气秒杀所有随从,这等手段,只怕是指玄境的高手也未必能如此举重若轻!
不仅是她,匆匆赶来的王重楼、洪洗象等人亦是瞳孔骤缩,面露惊容。
王重楼虽然早感知到朱瞻基深不可测,但感知归感知,亲眼见到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施展出这般凌厉绝伦、杀气腾腾的剑气,心中的震撼依旧难以言喻。
这位世子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之前论道,只觉其见解高远,没想到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洪洗象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骇然。
他天性不喜争斗,见到这般血腥场面,只觉得心头怦怦直跳,对这位北凉世子的敬畏之心又加深了一层,同时那份因徐脂虎而生的愧疚,也似乎变得更加沉重。
李淳罡倒是挑了挑眉,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低声咕哝了一句:“这小子,杀性不小,倒是合老夫胃口。这手剑气,有点意思,凝而不散,阴损得很。”
老黄依旧眯着眼,吧嗒着旱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那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青鸟和吕钱塘则是心神激荡,他们深知那些仆从中不乏好手,世子却能于无声无息间取其性命,这份修为,实在可怖可畏。
姜泥、舒羞、鱼幼薇也是大惊失色。
没想到朱瞻基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我竟然还想曾刺杀他!
然而,朱瞻基的出手并未停止。
他目光锁定在惊恐万状的赵风雅身上,指尖真气流转,性质陡然一变,由至刚至锐的剑气,转化为至阴至寒的冰魄之力。只见他屈指一弹,一道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森白寒气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了赵风雅的体内。
这正是源自其他世界的奇术——生死符!
在这个《雪中悍刀行》的高武世界,生死符对于天象乃至陆地神仙境界的高手而言,或许算不得无解之局,以其磅礴真气或精深道境,慢慢磨也能化解。
但对于赵风雅这种养尊处优、内力浅薄(甚至可能没有)的皇室公主而言,无疑是世间最可怕的酷刑!
生死符入体,初时只是觉得穴位一凉。
但仅仅过了数息,赵风雅便猛地感觉周身经脉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开始啃噬,又痒又痛,那痒深入骨髓,那痛钻心刺肺!
紧接着,一阵阵忽冷忽热的诡异感觉交替袭来,冷时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要冻裂;热时如遭火焚,五脏六腑都要化为灰烬!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武当山的宁静。
赵风雅再也无法维持公主的仪态,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华丽的锦衣被她自己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道道血痕。
她面色时而惨白如纸,时而潮红如血,汗水、泪水、甚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流出的口水混杂在一起,模样凄惨无比,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骄纵跋扈?
“痒!好痒!痛!好痛!救我……救我……” 她语无伦次地哀嚎着,声音充满了绝望。
一旁的姜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看着地上痛苦翻滚、状若疯魔的赵风雅。
虽然心中仍有怒气,但见她如此惨状,终究是生性善良,忍不住轻轻拉了拉朱瞻基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她这是怎么了?”
朱瞻基淡淡地瞥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赵风雅,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无妨,只是让她吃点教训,长长记性。省得日后依旧目中无人,自取灭亡。”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尤其是那句“自取灭亡”,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赵风雅浑身一颤,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王重楼见状,心中叹息更甚,知道这位世子殿下是动了真怒,此举既是为那小姑娘出气,更是对离阳皇室的一种强硬表态。
他上前一步,斟酌着开口道:“世子,这……是否有些……此地毕竟是武当山,见血光已是……如今公主殿下这般模样,恐有不妥。”
朱瞻基转向王重楼,神色稍缓,道:“王掌门放心,此术名为‘生死符’,虽让她吃点苦头,但暂时还要不了她的命。至于这些尸体……”
他目光扫过那些仆从的尸体,“稍后我会让人清理干净,绝不会污了武当圣地的清净。”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既表明了不会在武当山杀公主的底线(暂时),也展现了对武当的尊重,更凸显了他对局面绝对的掌控力。王重楼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院落之中,只剩下赵风雅那持续不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与求饶声,在青山绿水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负手而立、面色平静的白衣世子身上,心思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深刻认识到了一点——这位北凉世子,绝非池中之物,其手段与心性,远超世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