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佝偻的背影消失在葱郁的山林小径尽头,朱瞻基独立凉亭,水泊的微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一丝深沉的凝重。
兄长未被恐惧压垮,选择了沉默的信任,但这信任如同薄冰,建立在梁山的绝对强势之上,容不得半分差池。
“替天行道”的旗帜招展,五大工坊的财富如同流淌的蜜糖,梁山的名声如日中天,这一切不仅吸引了志同道合的好汉,也引来了无数贪婪的目光。
地方官吏,特别是那些掌握商路关卡、手握些许兵权的州府官员,在嗅到梁山巨大财富的气息后,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起初,试探是温和的。
青州府通判王伦(非白衣秀士,同名巧合),一个靠钻营上位的贪鄙之徒,率先递来了“橄榄枝”。
他派心腹师爷带着一份措辞“客气”的信函上了梁山,信中先是恭贺“武天王”新婚大喜,接着话锋一转,言及“地方靖安不易”,暗示梁山工坊货物行销四方,却未曾“照拂”地方,恐生“误会”。
最后委婉提出愿“代为疏通”,只消“些许份子钱”,便可保梁山商路在青州境内畅通无阻。
聚义厅内,吴用念完信函,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大哥,此乃投石问路。王伦这厮,胃口倒是不小,开口就要两成纯利,美其名曰‘疏通费’。”
卢俊义冷哼一声。
“跳梁小丑,也敢觊觎我梁山基业?青州商路乃俊义亲自打点,何须他来‘疏通’?无非是想空手套白狼,分一杯羹罢了。”
朱瞻基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声音平淡无波。
“回复他,梁山货物,照章纳税,童叟无欺。‘份子钱’?没有。商路畅通与否,是他王通判的职责,若有阻滞,本王自会去青州府衙,当面问他。”语气虽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王伦收到这近乎打脸的回复,又惊又怒。
他本想着梁山再强也是草寇,总要给官府几分薄面,没想到对方如此强硬。惊怒之下,贪念更炽。
他不敢明着派兵阻拦(也拦不住),却指使手下税吏,在梁山商队必经的关卡处百般刁难,以“货物不明”、“需详查”为由拖延扣留,甚至暗中唆使些泼皮地痞在商队落脚的集镇寻衅滋事。
消息传回梁山,朱瞻基眼中寒光一闪。
“看来,王通判是觉得本王的话,不够分量。”
是夜,月黑风高。
青州府通判宅邸,后院书房灯火通明。
王伦正搂着新纳的小妾饮酒作乐,盘算着如何从梁山这块肥肉上再啃下一口。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曳,噗地一声尽数熄灭!房中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谁?!来人!掌灯!”
王伦惊得酒醒了一半,厉声喝道。小妾更是吓得尖叫起来。
然而,外面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黑暗中,一个低沉冰冷、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王伦耳边响起,近在咫尺:
“王通判,好雅兴。”
王伦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头,只见书桌对面,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仿佛融于黑暗,唯有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
“你……你是何人?!”王伦魂飞魄散,牙齿打颤。
“白日里,本王的话,看来你是没听进去。”
黑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透骨髓的威压和杀意。
“本王再说最后一次:梁山的生意,你碰不得。你的人,立刻撤走。再敢伸一根手指头……”
黑影缓缓抬起手,指尖似乎有幽光一闪,指向王伦,又缓缓指向他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妾,最后扫过紧闭的房门——那外面,住着他的正妻儿女。
“……本王便让你王家上下,鸡犬不留,去阴曹地府团聚。你信是不信?”
那“信是不信”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伦心上。
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将他笼罩,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黑影,绝对说到做到!
“信!我信!武天王饶命!饶命啊!”
王伦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滑落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下官有眼无珠!猪油蒙了心!这就撤人!这就撤!绝不敢再碰梁山分毫!求天王开恩!开恩啊!”
“记住你的话。也记住今晚。”
黑影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渐渐消散在黑暗中,“若有下次,本王亲自来取你全家性命。”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彻底消失,烛火诡异地自行复燃,王伦还瘫软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裤裆间一片腥臊。
他看向桌案,瞳孔骤然收缩。
一张白纸被匕首钉在桌面正中,上面是几个用朱砂写就、淋漓如血的大字:
“伸手者,族诛!——武天王”
字迹铁画银钩,杀意扑面!
王伦连滚爬爬地扑过去,一把扯下纸条,看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塞进嘴里胡乱嚼碎咽下,仿佛那是催命符。
第二天天不亮,所有刁难梁山商队的手令全部撤销,滋事的泼皮也被衙役“请”进了大牢。
青州府通往梁山的商路,一夜之间变得无比“顺畅”。
然而,贪婪之心如同野草,并非一次惊吓就能根除。
济州府兵马都监黄安,自恃手握一州厢军,又听闻梁山富庶,便起了贪念。
他比王伦更直接,派兵在济州境内设卡,公然拦截梁山商队,以“稽查私盐、私酒”为名,强行扣押了一批价值不菲的“琼浆玉液”和“天香露”,并放出话来。
想要回货物?让“武天王”亲自来济州府衙“解释清楚”,并奉上“孝敬”。
消息传回梁山,聚义厅内气氛肃杀。
“黄安?区区一个都监,也敢捋虎须?”
晁盖豹眼圆睁,怒发冲冠,“大哥,让俺带一队兄弟,连夜踏平他济州府衙!”
“不可鲁莽。”
吴用羽扇轻摇,眼中寒光闪烁,“济州乃州府,公然攻打,形同造反,正中朝廷下怀。黄安此举,未必没有试探或引诱之意。”
朱瞻基端坐主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吴用身上:“黄安家眷,查清了吗?”
“回大哥,”吴用立刻应道,“黄安老母在堂,妻妾三人,两子一女,长子十三,幼女五岁。宅邸位于济州府衙后街,有亲兵三十人护卫。其母信佛,每月初八必去城西大相国寺上香。”
“嗯。”朱瞻基淡淡应了一声,站起身,“备马。本王亲自去‘解释’。”
是夜,济州府衙后街,黄安宅邸。
黄安正志得意满地欣赏着从梁山商队抢来的美酒,想象着“武天王”低头来求他的场景,心中快意无比。忽然,他感觉脖子一凉!
惊骇欲绝地转头,只见一个高大魁梧、身着玄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一柄冰冷的长剑已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颈侧!
更让他肝胆俱裂的是,他的老母、妻子、儿女,竟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间角落,被几个同样如同影子般的黑衣人用刀剑指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幼女更是被捂住嘴,眼泪直流。
“黄都监,本王来给你‘解释’了。”
朱瞻基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解释只有一句:明日午时之前,本王被扣的货物,需完好无损送至济州码头,交给我的人。你的人,滚出所有关卡。”
他手中的剑锋微微加力,一丝血线出现在黄安脖子上。
“若少了一坛酒,少了一瓶香露,或者你的人还在路上碍眼……”
朱瞻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黄安瑟瑟发抖的家眷,“本王就让你黄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幼,整整齐齐地躺进棺材,一个不少。听明白了?”
“明……明白了!明白了!武天王饶命!饶命啊!”
黄安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蒜,“下官这就放货!这就撤人!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娘!放过我孩儿吧!”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朱瞻基收剑入鞘,身影如烟雾般消散,连同那些黑衣人也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黄安一家瘫软在地,如同经历了一场最恐怖的噩梦。
第二天,济州码头。被扣的梁山货物不仅完璧归赵,黄安还“贴心”地派兵“护送”商队出境,所有关卡哨卡一夜之间撤得干干净净。黄安本人更是告病在家,一连半月不敢出门。
真正让所有觊觎者彻底胆寒的,是第三桩事。
京东东路转运司下辖的一个仓场使赵德,仗着自己是蔡京远房亲戚的门人,又掌管着部分漕运,胃口奇大。他不仅扣押了梁山一批重要的精盐和白糖原料船,还狮子大开口,索要梁山工坊“三成干股”,否则就要以“通匪”罪名上报,请朝廷发兵围剿。
这一次,朱瞻基甚至没有亲自去“拜访”。
就在赵德放出狠话的第三天夜里,一场“离奇”的大火毫无征兆地席卷了赵德位于漕运码头附近的别院。
火势猛烈异常,瞬间吞噬了整个院落。更诡异的是,府中上至赵德及其正妻、宠妾、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下至管家、心腹仆役,共计十七口人,竟无一人逃出!尽数葬身火海,烧得面目全非。
官府验尸,只能得出“意外失火,阖家罹难”的结论。
但在清理火场时,有人在赵德书房烧塌的房梁下,发现了一块奇异的、未被完全烧毁的铁牌。
铁牌上,以利器刻着几个狰狞扭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的字迹:
“染指梁山者,满门绝灭!——武天王”
这块铁牌的出现,以及赵德全家死绝的惨状,如同一个无声却最恐怖的警告,瞬间在官场特定的圈子里疯狂流传开来!
那些原本还蠢蠢欲动、或想效仿王伦、黄安敲诈一笔,或想如赵德般狮子大开口的官员胥吏,瞬间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所有的贪婪都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武天王”朱瞻基,这个名字在他们心中,不再是江湖巨寇,而是索命的阎罗!
他不仅能如鬼魅般潜入戒备森严的府邸,当面威胁;更能让人全家死绝,死得不明不白,还留下昭示身份的“阎王帖”!
梁山的生意,成了真正的禁忌。
沿途州县,无论大小官吏,对挂着特定标识(卢家商号或梁山暗记)的车船队伍,无不“大开绿灯”,客气有加,唯恐避之不及。
偶尔有些不开眼的小吏想揩点油水,立刻会被上官严厉呵斥,甚至直接拿下问罪——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王伦、黄安,更不想成为赵德!
“广积粮”的血脉,在朱瞻基冷酷无情的铁腕震慑下,终于彻底畅通无阻。
梁山的财富,如同八百里水泊般,开始汹涌汇聚,无声地滋养着这尊即将撼动天下的庞然巨物。
消息自然也传回了梁山。武大郎在集市上听到行商们绘声绘色地描述“某某贪官被武天王半夜找上门吓尿了裤子”、“某某全家被天火烧死肯定是武天王显灵”时,脸色煞白,手里的炊饼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回到自己那间被安排得舒适妥帖的小院,关上门,对着墙上挂着的爹娘牌位,久久无言。恐惧依旧在心底盘旋,但这一次,恐惧的对象,似乎悄然发生了偏移。
他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弟弟所掌控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一个他无法想象、连官府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境地。
他默默地上了三炷香,低声念叨着:“祖宗保佑……保佑二郎……平平安安……”
声音里,是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扭曲的敬畏。
朱瞻基站在聚义厅的高台上,望着水泊中往来如梭、畅通无阻的商船,眼神深邃如古井。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是用鲜血和恐惧换来的。
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东京汴梁那座繁华而腐朽的都城里酝酿。但他无惧,金丹深处那点微不可察的金芒,在一次次杀伐决断的意志淬炼下,似乎又凝实了那么一丝。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力量和身后这座日益强大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