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短暂的会见很快结束了。
楚明峥和楚奕辰一同离开。
“五弟,宫里种茶树了?”
装了半天的楚明峥终于憋不住了,戳戳楚奕辰肩膀问道。
“没有。”
楚奕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皇帝话很少了。
还得搭理他,不能无视他。
楚奕辰在心里告诫自己,还有事情没做完。
说服了内心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对楚明峥开口。
“大哥,久别重逢,不如去臣弟那儿坐坐。”
楚明峥顿时就想到那个幽灵般的影子。
回想起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没出息地打了个冷战。
“那,那位公子呢?”
“父皇派人将他带到别处住了。”
什么?分开了?
见楚奕辰面色如常,楚明峥顿时感觉自己刚才真该死。
五弟这般不喜形于色,定是在心里偷偷难过呢。
他离宫前也偶尔听到下人的传言,说五殿下与质子共处一室巴拉巴拉的。
什么用情至深,什么私定终身,乱七八糟的都有。
他一开始不相信,但是每次到枝梅宫去找楚奕辰都是看见他俩在一起的。
别的不说,就说楚奕辰对着那个质子的时候笑的比见到谁都要开心。
他就觉得宫中传闻所言非虚。
父皇也真是的,如今民风开放,大家又不是不能能接受。
那历来皇子公主与同性交好的也不在少数。
怎么就要分开他们俩呢?
父皇此举与棒打鸳鸯有何差异。
楚奕辰看他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无语地别开脸。
他不想知道这货在脑补些什么。
“五弟啊……正好,大哥陪你散散心。”
到底是谁说要散心了?
枝梅宫。
小福子端来的花茶泛着好闻的香气。
楚明峥还是喜欢喝这种茶。
父皇那里的茶苦了吧唧的。
“大哥,臣弟赠与你的锦囊是否还留着?”
楚奕辰抿着茶,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件事。
“当然。”
楚明峥说着就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锦囊。
“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献计的锦囊需要烧掉才能让上天知道是别人帮助了你。”
“从而可为他人积攒功德。”
楚奕辰眼睛眨都不眨地开始瞎掰。
“还有这种说法吗,那我就烧掉好了。”
楚明峥没有多想,随手就丢进了煮茶的火炉里。
【叮咚,帮助他人抓到贪官,洗白进度+5%】
【当前洗白进度:41%】
不是,真有用啊?!
楚奕辰相当惊愕了。
楚明峥与他告别前,还拉着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五弟,大哥一定会帮你走出情伤的。”
“……哈哈,谢谢大哥。”
见楚奕辰没反驳,楚明峥还来劲了。
“大哥都知道,五弟你心里苦。”
“但是你放心,没有什么是跨不过去的坎,就像……”
楚奕辰:“……大哥先去找皇后娘娘吧,她也念叨你许久了。”
楚奕辰忍无可忍,咬牙打断他继续输出心灵鸡汤。
“那好吧,大哥我就先走了。”
“一定不要放弃啊,五弟。”
楚明峥拍拍他的肩膀,随即离开。
几个月没见,他这个五弟怎么又长高了。
现在的小孩长这么快的吗?
算了,赶紧加快速度吧。
楚奕辰闭了闭眼暗下决心。
他怕自己哪天忍不住,计划还没完成就把楚明峥舌头拔了。
凤仪宫。
“母后。”
进屋前,他听青栗说皇后最近病了。
难怪方才脸色也不好看。
“进来。”
皇后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屋内药味弥漫,皇后神色怏怏地靠坐在躺椅上。
“说吧,是谁告诉你的?”
“什,什么是谁告诉我的?”
楚明峥懵了。
“王砚石的账本。”
“那,那是孩儿自己查……”
“谁指使你去查的?!”
皇后狠狠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楚明峥鼻子。
“你差点害死王家了,你知不知道?!”
楚明峥愣在了原地。
“那王砚石本就是国之蛀虫,孩儿并未觉得有多少不妥。”
“王家也不该任由这样的人继续泛滥下去才是。”
“蛀虫?”
皇后猛地站起,指甲直直戳在楚明峥的胸口。
声音压得极低。
“没了他们,王家何以壮大到如此?何以百年不倒?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皇后双眼泛红,心脏抽痛。
“本宫的好儿子,昭国的好太子……”
“你大义灭亲,你博得了好名声,你又可知没了王家,你该如何在这朝堂上立足?”
楚明峥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虽严厉但也关心他的母后。
他做错了吗?
抓出贪污百姓的蛀虫,这也是他的错?
“母后……”
他喉头干涩,“只有吏治清明,方才固国安邦……”
“楚明峥,你读书读傻了吗?!”
皇后厉声打断他的话,“这朝堂之上哪来这么多非黑即白?哪来这么多清明?”
“王家若倒了,你我都逃不掉,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
说话间,皇后步步逼近他。
“你看楚明远,空有一身抱负才华,陛下敢选他做太子吗?”
“没有母族庇佑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你还没明白吗?!“
只要楚奕辰这辈子都拿不到兵权,那他这辈子都只会是个王爷。
皇后恨恨地想。
楚明峥一直坚守的信念,就这样被皇后用短短几句话打碎了。
他踉跄一步,第一次认识这样的皇后。
巨大的失落与信念的崩塌让他一时说不出话,他怔怔地看着皇后,眼底满是不解与痛心。
皇后别开头,努力忍住自己的泪意。
“你先回去吧。”
母子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最后楚明峥深深行了一礼。
“母后好好养病,儿臣……先行告退。”
楚明峥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
他坚持的正义,他坚定的道路。
都是错的吗?
那个在记忆里逐渐化作泡影的世界,他都快怀疑只是自己的幻觉了。
或许那样自由开放的世界压根就不存在。
楚明峥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手的薄茧。
唯独没有右手中指上的,那个毫不起眼的茧。
“大哥真是好兴致。”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楚明峥警惕地抬起头。
是楚明睿。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找大哥……谈谈心。”
说着,楚明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大哥,去景福宫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