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月之森很是平静,就如同往常一样。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园艺社的菜地上,一根根碧绿的黄瓜挂在了搭起的架子上。
若叶睦独自一人蹲在菜地周围,细细打量着架子上的黄瓜,洁白的喷壶被随意的放在了脚边,底部沾染了些许的泥土。
轻轻拂过青涩的黄瓜,上面还挂着方才浇灌的水珠,随着若叶睦的动作,滑落到她的手上。
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上传来,夕阳照耀在若叶睦纤细的手指上,白皙的小手感受着温暖的太阳。
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风声,轻轻地掠过瓜藤上的叶子,发出着莎莎的声音。校园里路过的同学也并不吵闹,而是静悄悄的路过,时常会有谈论的声音响起,但也仅限于校园的生活,或是某支组合的新闻,并没有任何自己的话题。
若叶睦闭上了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今天的长崎素世并没有找到她,只是在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也没有继续追问自己有关丰川祥子的事情。
空气中黄瓜味道的清香流进了若叶睦的鼻尖,若叶睦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变动,双眼缓缓的闭上,似乎是陶醉的沉浸于其中,沉浸于黄瓜的清香之中。
又是一阵风吹了过来,打断了若叶睦的享受,手机的铃声也在此刻响起,若叶睦拿出手机,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信息之后,原本还温暖的脸颊顿时又回到了平日里的冰冷。
若叶睦站起身子接通了电话,电话那一头有些温柔的话语传进了若叶睦的耳中,而若叶睦却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路过的同学在看到若叶睦之后,也噤声起来,似乎是害怕打扰到若叶睦,正如那阵突如其来的风一样,令人生出了畏惧的心理。
此时同样带有这具心理的还有羽丘学园的丰川祥子。
她并没有着急的离开,而是选择了在学校逗留一段时间,此时的丰川祥子已经想到了长崎素世在校门口等待自己的可能,而她现在就像是一只弱小的蜗牛,只得缩回进自己并不怎么坚硬的壳中,等待着壳外的捕食者自行离开。
然而此时的丰川祥子心中并没有那样单一的情绪,相反,此时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充满了对过去的悲痛。
丰川祥子的手指在钢琴上舞动着,演奏出的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悲伤的琴声与夕阳的余晖混杂在一起,在这间仅有自己一人的教室中发出着无人可见的悲鸣。
黑色的琴键倒映着丰川祥子凝重的脸庞,随后便被无情地按下,弹起,再一次的按下。
沉浸于演奏的丰川祥子用着这种方式缓解着自己的情绪,缓解着自己内心的不安。
缓慢的琴声,逐渐升高的音调,一切的悲伤在脑中一幕幕闪过,丰川祥子想到了crychic的时光,想到了在crychic时的大家,也想到了那一夜的分别。
长崎素世悲伤的面孔历历在目,那一道道挽留的话语萦绕在丰川祥子的脑海中,可是丰川祥子没有别的选择,即便她们曾经有过欢喜和笑颜,即便那段情感有多么的浓厚,有过沉默和犹豫,但也无法避免的走向了分别。
这是一首给crychic的葬礼,也是给长崎素世的赠礼,过去的已经过去,纵使心中有万般的遗憾与不舍,自己也只得断然的舍里,因为曾经的丰川祥子已经回不来了。
《月光奏鸣曲》的演奏即将结束,正如此时的丰川祥子,她已经与过去的自己做出了告别,已经与过去的crychic进行了告别。
一曲结束,丰川祥子睁开双眼,漆黑的钢琴倒映着丰川祥子冷漠的双眼,正如她已经坚定的内心。如果说之前在若叶睦和高松灯面前展现的是伪装出的坚强,那么此时此刻,演奏完这首《月光奏鸣曲》的丰川祥子已经有了面对长崎素世的底气和信心。
自己不会在去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悲伤,自己不会因过去而徘徊不前,过去软弱的自己已经死去,留下的,只是一个,无情的自己。
丰川祥子伸出手,将琴盖缓缓的合上,像是将装着过去的自己,一同埋葬在这首结束的乐曲之中。
然而丰川祥子显然没有做好与过去告别的准备,仅仅是刚离开管乐器部,悲伤的情绪就又一次的涌上了丰川祥子的心头。
周围的同学三两作伴,开心的讨论着校园丰富多彩的生活,唯有丰川祥子在独自一人的行走着,双眼落寞无神,眉头微微的蹙起,显然是还未从刚才的情绪之中走出来。
过去的记忆太过沉重了,这是丰川祥子无法轻易忘记的,就像是她那颗高傲的内心,即便会去打工赚钱,但是内心依旧会有所芥蒂。
就如同此时在校外等候的长崎素世一样。
夕阳的光芒照耀在了长崎素世的身上,她在月之森放学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到了这里,但仍未看到丰川祥子的身影,或许是还心存侥幸,长崎素世并没有离去,而是在羽丘的大门处静静地等候。
一位位羽丘的学生从校门走出,看到了在校门旁的石碑处等候的长崎素世,令她有些烦躁的讨论声又一次响起,长崎素世轻轻环绕耳边细发的手指逐渐加大了力度,就连头皮也因为力度的增大而产生了微弱的痛意。
“诶?是月之森的学生诶。”
“之前好像也有人来过吧?”
这些话语同样传到了双手提着书包的丰川祥子耳朵里,但是丰川祥子却依然无神的行走着,满脑子都是曾经crychic美好而快乐的时光,而现在的自己已经永远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丰川祥子的步伐仍在继续,直到走出校门后,才发现了站在羽丘大门之后的长崎素世。
不断环绕着头发的手指也在这一刻停下,发丝也无力的吹了下来,长崎素世立刻放下自己举起的手,温柔的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丰川祥子,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见。”
震惊的丰川祥子瞪大了双眼,既有长崎素世出现在眼前的震惊,也有着些许的厌恶。
‘果然,来了吗……’
丰川祥子想起了下午时和千早爱音的不欢而散,心中的诸多怀疑也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先前弹奏钢琴的悲痛还未离去,过去历历在目的经历与眼前的长崎素世交汇,终究化为了丰川祥子内心的铁壁,甚至更加的坚固了。
丰川祥子没有理会长崎素世的问好,而是转向了另一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祥子?”
不安的长崎素世疑惑出声,然而丰川祥子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背着身的丰川祥子绷着脸,微微皱着眉,双眼坚定的看向前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过去的我已经死去了,我不会再那么软弱不堪了,crychic也已经解散了,也没有什么和她们……交流的必要了。’
长崎素世并不知晓自己的存在已然被丰川祥子得知,也不明白丰川祥子为何不愿意见到自己,明明只是分别了一年,但丰川祥子却还是想当时一样,和那一天的雨夜一样,亲口说出了“我要离开乐队”,一样。
“等!等一下!”
来不及去多想丰川祥子会有这种行为的原因,长崎素世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双手紧紧地抓着肩包。
然而丰川祥子依旧是快步的行走着,没有理会身后的长崎素世,也并没有像长崎素世一样奔跑着,丰川祥子依旧保持着稳重,在长崎素世面前,没有愤怒,没有胆怯,只是平淡的走着,如果忽视掉丰川祥子那双快速迈动的双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场追逐仍在继续,就像是不愿告别一般,长崎素世紧紧的追着丰川祥子,不愿意看着眼前的少女就此离开,不愿意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消息得到一无所获的答案。
周围的景色逐渐暗淡,也逐渐离羽丘越来越远了,周围的行人也逐渐变少,只剩下了丰川祥子和长崎素世二人。
走在前面的丰川祥子皱了皱眉头,看着周围陌生的房屋,心中涌现出一股不耐烦来。
‘不行,我还要去打工,不能在和素世纠缠了,赶紧让她离开吧。’
仿佛是听到了丰川祥子的心声,身后气喘吁吁的长崎素世也有些撑不住,连忙对着丰川祥子的背影说道。
“拜托了,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丰川祥子冷漠的话语就像是冬日的雪,寒冷而凄凉,还带着些许冰凉,痛彻心扉的冰凉。
“我一直在找你啊!”
疲惫的长崎素世终于坚持不住了,双腿也缓缓的停了下来,刚才的那一声大喊并没有使丰川祥子无情的脚步停下,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看着越来越遥远的丰川祥子,长崎素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大声地对着前方的丰川祥子喊道:“为什么要转学呢?”
‘为什么要突然的消失掉呢?难道crychic就是如此的……不堪吗?’
长崎素世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语,或许是有所顾虑,或许是丰川祥子已经停了下来,使长崎素世没有说出后面更重些的话语。
看着丰川祥子停在原地,长崎素世快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更加平缓。
“是crychic的原因吗?”
停下来的丰川祥子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只留给长崎素世一个了解不到任何信息的背影。
此时的丰川祥子在思考,思考如何让长崎素世离开,如何让长崎素世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而自己也不想再见到她们了。
丰川祥子这一刻的停顿没有让长崎素世立刻的得到答案,反而使长崎素世感到一阵欣喜。
‘祥子,停了下来。’
‘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吗?’
‘可以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可以……再一次的回到从前吗?’
停下来的丰川祥子没有丝毫的举动,却给了身后的长崎素世无限的遐想,给了长崎素世无限的希望,就像是逐渐上升的水位,在即将淹没自己之前停了下来,便不再变化,仿佛是接下来将会出现什么转机。
然而丰川祥子接下来无情的话语却击碎了长崎素世的希望。
丰川祥子微微的回头,但长崎素世看不清她的面孔,只有着一道冷冰冰的话语,传到了长崎素世的耳中。
“和crychic无关,而且请不要和我扯上关系了。”
‘crychic……已经结束了。’
丰川祥子将心中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同样咽下,因为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连忙转回头向前走去,脚下的步伐更加迅速,即是为了停下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也是为了不让身后的长崎素世看到,自己眼角逐渐溢出的泪水。
那段话语悄然无声的消逝了,消逝在了即将落下的太阳底下,一点点的消失不见了,正如长崎素世心中的希望,心中的那一点点念想,也在这一刻彻底的被丰川祥子的话语所击碎了。
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就这样平淡的离去了。
丰川祥子走了,只留下了长崎素世,没有任何的转机,一切都是这样,这让长崎素世不禁怀疑起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否能回到从前,也许只有自己一人还如此的执着吧。
“叮——”
手机响起了提示声,但是长崎素世并没有立刻去看,而是有些疲惫的看着前方,双眼半睁着,周围也好像变得黑暗了起来,空荡荡的街道上唯有长崎素世一人驻足于此,也只有长崎素世还幻想着能够回到从前的crychic。
可是丰川祥子的话语依旧回荡在长崎素世的脑海之中。
‘祥子……不是因为crychic的原因吗?那……是因为什么呢。’
迷茫的长崎素世想不明白丰川祥子的举动,也不知道丰川祥子拒绝自己的原因,就如同那一夜丰川祥子突如其来的提出要离开crychic一样,茫然无知,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即便是想要去询问,也完全没有机会。
为什么丰川祥子会离开?为什么任依云会晕过去?为什么丰川祥子不愿意见到自己,只是单自己一个人,还是crychic的大家?为什么任依云没有一点消息,如果任依云在的话,也许就可以让丰川祥子说出为什么了……
可惜,自己始终找不到任依云的消息,也不知道任依云现在究竟身处何方。
书包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长崎素世疲惫的里面随意的翻找着,随意拨弄的手指仿佛长崎素世的内心,已经逐渐失去了动力,只是疲惫与无力。
渐渐的,长崎素世翻找手机的手停下了动作,心中的疑惑与不解逐渐被心中对crychic带给他家一般温暖的欲望所替代,双目也缓缓瞪大,牙关也逐渐咬紧。
‘不行……不能够这样,不能就此结束。’
‘crychic……不能够就此结束,可是……没有祥子的话……’
长崎素世的双眼在一刹那变得暗淡,心中的想法也在瞬间停了下来,是啊,丰川祥子不想要见到自己,也不愿意和自己扯上联系……
但是很快,长崎素世就想到一个绝佳的想法。
‘只需要……让祥子听到crychic的歌声,让祥子想起过去的美好……’
‘对,祥子一定会想起来的,祥子一定会想起crychic的美好的。’
站在原地的长崎素世露出一张有些温柔的微笑,但是看起来却有些诡异。长崎素世感到了欣喜,为自己的想法欣喜,毕竟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让丰川祥子回到crychic的办法了。
‘对,只要让祥子看到我们的演奏,祥子……就一定会愿意好好谈一谈的。’
‘小云的话……今天没见到呢,不过……既然知道了在羽丘,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也许……爱音要多一些用处了呢。’
长崎素世用冷漠的双眼看向手机的屏幕,手机上散发着微光,信息栏处有着刚刚发过来的短信。
千早爱音:素世同学,你现在有空吗?可以来一趟RiNG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