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重复了几句。
但眼皮似乎越来越沉重，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赵凌看着眼前有些不对劲的古之德，皱了一下眉，继续问道：“那七皇子知道其他天道碎片的下落吗？”
“不知道……”古之德低声回了一句，眼睛里出现血丝，耳朵也耳鸣起来，又拒绝了一句。
“七皇子，你这可就有点没诚意了……一块就行，得到那块碎片前，我不杀你，如果我拿到了，便放了你，如何？”
“呼……呼……呼……”
古之德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喘息声越来越大。
这时，古之德突然一抬头，嘴角慢慢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赵凌的剑明明还停留在他的肩头。
但对方脖颈上却莫名其妙出现一条红线，鲜血霎时喷溅而出。
不少喷到了赵凌的衣服上。
血腥味腥得可怕。
“怎么回事？”
赵凌眉头皱得更紧。
在古之德出现异常的瞬间，皇甫冉便已御风来到了他身边，站在他前方半个身位，死死盯着对面的七皇子。
“他要死了……”皇甫冉沉声道，“他的灵根来自他爹，他爹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了，把他杀了。”
赵凌握紧手中的陈黎剑，愣了一下。
灵根？
爹？
鹿台之主？
古之德的灵根不是天生的吗？
鹿台也掌握类似落宝铜钱的能力？
能转移灵根？还是能创造灵根？
疑惑在脑海里一齐涌了上来，赵凌眼神发怔，嘴唇嗫嚅了几下。
灵根……天道种子……
甲板上，古之德脖颈上的血汩汩流了出来，溅了一地。
“当然，”皇甫冉仅剩的左臂绷紧，拍了拍赵凌的肩，“他爹肯定把账算在你头上了，是你杀了他儿子。”
皇甫冉的语气有些唏嘘，也有些嘲弄，就是不知道是在嘲弄谁。
哐当！
赵凌眼睛眯起，收剑入鞘。
……
……
帕米尔星域星光闪烁。
星域古称阏逢，普赛人却钟爱叫它帕米尔，因为祖星上的大河就叫这个名字。出于对母亲河的眷恋，跨星域经商时，商人们便将这个名字带到了星海各地，还写了不少诗歌，星空下，和着羊皮鼓传唱，久而久之，帕米尔便成了星域常用的称呼。星域内繁星点点，数条星空旋臂有序排列，在无垠星海中闪着各色的光，或红或白或蓝。
星域辽阔，数座大陆上栖息着各式各样的种族，比如鬼族的祖先，就在这座星域中诞生，最强横的巨人族——伊密尔族，也是这座星域的主人之一。
休利尔星云海位于星域第三条星空旋臂之上，海水遍布大陆，海内栖息的生物鲜活繁杂，是星海寇和星海商人们捕猎龙鲸的圣地，一座质量奇大的天外天悬于星云海之上，天外天绕着星云海而动，引力作用下，时不时就掀起一场巨大的海潮。
星云海东边，此时一道千丈高的浪潮就被整个的掀起，惊涛怒吼，自东向西，朝着西面数千艘星舟排山倒海般拍来。
海浪遮天蔽日。
但各艘星舟上的众人，并没有嚷嚷着要舵手赶紧掌舵离开，一个个反倒眼睛放光，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手里打出法诀张出一张张网，大吼大叫地喊着海浪快来。
巨大海潮拍过。
晃荡声，嘶吼声，水击在舟身上的砰砰声交叉杂乱。
星舟被打得摇晃不已，不少钉在空间里的锚被海潮打落，还有不少小型星舟，或是空间扎锚技术不太好的星舟，被海浪拍打得落了下去，载着满船的水，狼狈不堪地呜呜开船离去。
还停留在此前空间的星舟，顿时如胜利者般嗷嗷地叫着，开始炫耀起自己刚刚在海潮里接住的鱼虾，有几艘大型星舟，甚至接到了几条龙鲸。
明金号星舟便是其中之一，巨大龙鲸横陈在甲板上，抽动着身体，低沉地吼着，商船上的小厮们正笑嘻嘻地剖开龙鲸，血爆了出来。
见者有份。
今日乘坐明金号的客人，都会在晚饭的时候领到一份免费的、香喷喷的鲸肉。
这是星舟惯例。
不过，有些规矩今日还是会有所不同的。
比方说，最肥美的那块鲸肉今天就不会给船上最老的那位船工了。
而是给船头处，正笑眯眯看着小厮们剖龙鲸的那个少年。
因为这个少年。
刚刚晋升化神真君……众人与有荣焉。
血腥味在场间弥漫。
“啧！”少年模样的茅戏山咂吧了下嘴，声音老成道，“君兄，你说古兄在舱内一个人忙活什么呢？这样的盛景他都错过了。”
身边的高大青年全无对方是一位化神真君的紧张感。
拿着一只画笔在自己的手札上详细画着小厮们在龙鲸上下刀的场景。
旅行家君涛涛笑了笑，“茅道友，古道友那人你也知道，大忙人嘛，经常拿着木鹦鹉说来说去的……你打赢那个伊密尔族的巨人，给他抢下了那块什么天道碎片，他高兴坏了……刚刚他怀里，那只木鹦鹉叽叽喳喳来信了，好像叫什么‘银老’吧，我看他喊了一句，然后他就拿着木鹦鹉走了。”
这时，噔，噔，噔，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甲板上围着小厮们看热闹的星舟乘客顿时纷纷让行。
没办法。
对方是武道五境的武师，气血雄浑得可怕，跟他站一起都胆战心惊，还是离远些好。
少年茅戏山普通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看上去比较憨的笑容：“古兄，事办完了？”
“哈——”
有着两道浓眉的青年笑了一下，拱手道，“茅兄，君兄，办完了。茅兄，方才多谢你替古某夺下刚刚那一枚东西了。”
“不客气。”茅戏山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见好友古之天和那个巨人先是打得难解难分，后来却渐渐落于下风，他便出手相助，击败那个巨人罢了。
“家里没事吧？”君涛涛一面画着画，一面随意问道。
要是对方家里有事，那他和茅戏山的伊密尔大陆一行，可就少了个武道五境的朋友了。当然，茅道友突破了化神，安全上肯定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就是如果古兄不去，那多少有些可惜。
“没事。”古之天笑着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一面笑着，一面跟二人站到了一起，背靠着漆木栏杆，无奈般笑道，
“家里仆人来信，说家里老七不听话，办砸了事，还丢了一件宝贵东西，我爹心疼他，管不住，我作为老大，没办法，就斥责了他几句，呵……”
“那你这个哥哥还挺有威信。”君涛涛羡慕地说了一句。
古之天点了点头，眼神清朗随和：“嗯，老大嘛，家里的弟弟妹妹还是都听我的话的。”
少年茅戏山坐在漆木栏杆上，看着小厮们娴熟的刀法，眼神专注好奇，时不时咂摸一下嘴，对小厮们恰到好处的运刀表示惊讶，半点没有化神真君的威风样子……他晃了晃脖子……有趣，下个十年，老道想当个商船小厮了。
茅戏山咧嘴笑了笑，笑容质朴，“古兄，那你这个弟弟之后要是以后又不听话，你家里不还是又得仰仗你吗？”
“不会了。”
古之天搓了搓手，手指异常粗大，笑容温和自信，
“我这个七弟，现在很听话了……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