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朽坏的庙门被人狠狠踹开,木屑飞溅间,七八个手持钢刀的山匪簇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闯了进来。
那汉子腰间别着柄锈迹斑斑的鬼头刀,进门便粗声喝道:“老张,人呢?按说好的……”
话音未落,他便瞥见了瘫在地上、眼神涣散的张头领,还有站在一旁面色冷然的萧景珩。
火光将萧景珩的影子拉得极长,落在满地东倒西歪的喽啰身上,竟透着股慑人的压迫感。
“你是谁?!”鬼头刀汉子心头一沉,下意识握紧了刀柄,身后的山匪也瞬间绷紧了神经,钢刀出鞘的“噌噌”声在狭小的破庙里格外刺耳。
杨健率先上前一步,长刀横在身前,刀刃映着火光,亮得晃眼:“朝廷办事,尔等山匪,还不束手就擒?”
“朝廷?”鬼头刀汉子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目光扫过缩在一旁、脸色发白的王校尉和衙役,“就凭这几个软脚虾?也敢冒充官差?”
他话音刚落,便挥刀朝着杨健砍来,刀风凌厉,带着股悍匪的狠劲。
杨健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长刀顺势扫向对方手腕,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鬼头刀汉子只觉手腕一麻,鬼头刀险些脱手,惊得他连忙后退,看向杨健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这边一动手,其余山匪也纷纷扑了上来。
王校尉咬着牙,挥着腰刀冲上去,虽不如杨健利落,却也凭着一股狠劲挡下了一个山匪的攻击,衙役们见头领上了,也不敢再缩着,纷纷抄家伙嗷嗷的叫着冲了上去。
破庙里顿时乱作一团,而林砚之和林文渊则始终手持匕首守在女眷身旁,并未参与。
兵器碰撞的“铛铛”声、山匪的怒喝声、衙役的呼喝声混杂在一起,火光在众人的动作间剧烈晃动,将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照得忽明忽暗。
萧景珩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局。
他注意到那鬼头刀汉子虽被杨健压制,却仍在寻找空隙,似乎想绕到后方去抓女眷——方才安置女眷的拐角虽偏,却也并非完全隐蔽。
就在鬼头刀汉子虚晃一招,试图从杨健身侧溜过去时,萧景珩终于动了。
他身形如箭,眨眼间便拦在了鬼头刀汉子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从庙柱上折下的木簪,看似纤细,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再动一步,喉管穿破。”萧景珩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鬼头刀汉子浑身僵住,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锋利的匕首贴着皮肤,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便会一命呜呼。
“头、头儿!”剩下的几个山匪见首领被制,顿时慌了神,动作也慢了下来。
杨健趁机上前,三下五除二便将他们的兵器打落,衙役们连忙扑上去,用绳索将人捆了个结实。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庙内的打斗便平息了。
被捆住的山匪们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有的还在挣扎,却被衙役们死死按住。鬼头刀汉子被萧景珩松开后,仍心有余悸地摸着咽喉,不敢有丝毫异动。
沈知微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目光扫过满地被擒的山匪,眼底充满喜悦,她走到萧景珩身边,轻声道:“看来不用等一个时辰了。”
萧景珩转头看她,火光下,少女的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却丝毫不显得狼狈,更显得活力真诚。
“你究竟是什么人?”萧景珩终于问出了这句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沈知微抬眸略带惊愕,与他对视。
她眼中的喜悦瞬间消失,换上一副清澈却冷静的眼神,却又像是藏着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看不透。
她没直接回答,反而指了指地上的张头领和鬼头刀汉子,语气软乎乎的,却把话头转得滴水不漏:“殿下,现在更该担心的,是如何处置这些山匪吧?毕竟,他们背后的人,恐怕不止这点势力。”
萧景珩挑了挑眉,没在意她的转移话题,目光重新落回山匪身上。“自然要审出背后之人。”
他看向一旁的王校尉,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校尉早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点头哈腰跟拨浪鼓似的:“殿下说得是,这次多亏了您,不然我们这群人,恐怕都要成山匪的刀下鬼了。”
萧景珩淡淡扫了他一眼,没应声。
沈知微看着被衙役押走的山匪,轻轻叹了口气:“殿下,事情处理完了,咱们也快些休息吧,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萧景珩微微点头:“好。” 可他没挪步,反而又看向沈知微,眼神里的审视更明显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知微莞尔一笑,眼里又露出点狡黠:“殿下,待此事尘埃落定,我自会告知。”
萧景珩心里的疑惑没消,却也知道强迫人开口没意思,便没再追问。
这时,庙外树影里晃过几道黑影,脚步轻得跟猫似的,只听一道压低的声音飘过来:“主子安全,撤!”
话音刚落,黑影就没了影,跟从没出现过似的。
破庙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衙役们收拾残局的窸窣声,还有山匪们不甘的低骂声,火光依旧跳动着,映着众人各异的神情。
沈知微走到青石板旁,看着上面残留的饼渣,蹲下身,指尖轻轻拂去,动作柔得像在摸易碎的瓷娃娃。
谁能想到,方才就是这双手,悄无声息地把一群悍匪放翻了?
萧景珩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 这沈知微,一会儿像个沾了面粉的小姑娘,一会儿又像个藏着心思的老狐狸,比他见得任何人都要神秘。
夜色渐深,庙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庙顶的破瓦,发出“呜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