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去了一趟孙家,又回家,墙上的挂钟也才缓缓指向八点。
陆玉清还没有起床,依然是昨天的姿势,小脸埋在被子里睡的正香。
床边,陆不黑蹲坐着,哀怨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小主人,肚子里响起一阵阵肠鸣声。
它饿了。
要不是还有理智,它恨不得把院子里那两只不讲卫生随地乱拉的母鸡给啃了。
没多久,陆玉清好像有心灵感应,在陆不黑的盯视下缓缓坐起身。
此时,指针已经指向九点。
在此期间,崔毅中和孟庆已经又出去了。去大学隔壁的的市中学给她报上了名,全家都是老师的情况下,对教育是非常重视。
“哟,醒了,赶紧去刷牙洗脸,桌上有你舅刚去给你买回来的油条和豆浆,还温着呢。”
崔绍在自己房间写教案,听到外面有声音,手里还握着钢笔就冲了出来。
“还有那只狗,叫啥,陆不黑?是叫这名吧,它啥也不吃,你快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是昨天路上颠着了还是咋地?”
崔绍有些担心的看着跟在陆玉清屁股后面的陆不黑,倒也不是担心它饿坏了,瞅它这大体格,饿个十天半月的也死不了。
他就是担心它要是病了,小外甥女伤心哭了可没法哄。
他没这个经验,以前孙惠惠他也没哄过。
更别说孙惠惠闹脾气的时候,简直像一只倔牛,拉都拉不住,他看着就脑瓜子疼,别说让他哄了。
要是他的亲外甥女……
崔绍摸了摸下巴,忘记了钢笔还握在手里,钢笔尖划过脸颊,带出一道墨迹。
“噗!”陆玉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不黑听到动静,歪头看向崔绍,人性化的咧开嘴。
“两个小坏蛋!”崔绍感受到脸颊上的凉意,指着一人一狗笑骂道。
陆玉清笑嘻嘻的快速洗漱完,先给陆不黑准备了点吃的,再捻起桌上的油条吃的香喷喷。
崔绍教案也写不下去了,从房间出来,坐到了陆玉清对面,看她吃的高兴,脸上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怎么你给它吃,它就吃,我给它就闻都不闻,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崔绍指着地上的陆不黑面露不服。
“它可惜命呢,以前它亲眼看到村里的狗吃了陌生人给的东西,当场就躺地被人拖走了,它害怕,从此只吃我给它的东西。”
说到这个陆玉清就生气,什么年代都有偷狗的人。有这个功夫,做点正经事不好吗?
国家真该出台个法律,把这些偷狗的人都抓起来!
都判咯!
崔毅中和孟庆没一会就回来了,给陆玉清报名很顺利。
顺利到明天她就能到学校报到,再次成为一名初一学生。
陆玉清没什么意见,反正她在家里也没啥事,崔家三人也不爱看电视,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了解外界信息全靠每天的报纸。
第二天,陆玉清乖乖背着书包上学去了。初中就在旁边,第一次上学,尽管陆玉清百般推辞,还是全家出动,送她到了班级门口。
看她确实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这才返回学校上班。
陆玉清的新生活开始了。
另一边,毛翠萍的噩梦也开始了。
“呕~”
清早,毛翠萍带着满身的味道以及伴随着呕吐声,开始了一天的劳改工作。
上次事件后,她被负责人换到城北这边掏粪。
劳改期限已经被延长到十二年,作为上次她莽撞的惩罚。
大街上,经过毛翠萍的人纷纷捂住鼻子快速通过。她眼尖看到行人里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像是特地来看她一眼。
“咦~还真是毛翠萍!你那天跟我说,我还不相信。怎么一个高中生,沦落到城北掏粪了?”
高考今年才开放,更何况考大学属于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中生绝对是现在的高学历。
“你不知道啊?咱们圈里都传遍了,毛翠萍不是刚高中毕业就下乡了吗?她在乡下结婚了,生了个女娃娃。”
说到这,那人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她在医院把人家的娃娃换了!这天杀的缺德货,她自己的娃娃在人家家里好好的长大了,过了十几年好日子。她自己养着人家的娃娃三天一打两天一骂的,人家都去公安局告她了,要不是时间长了证据不足,她毛翠萍还能在这掏粪?”
“我的天!还有这事?狗日的毛翠萍,比鬼子还毒啊!”
这几天,这样的话时不时出现在毛翠萍耳朵边。刚开始她还会争辩几句,后来听多了,她整个人也麻木了。
她就是偷了怎么地!要是有证据早有人来抓她了!
不过是一些流言蜚语,她还经受得住。
她脸皮厚已经锻炼出来了,可她的哥嫂已经没脸见人。
“当家的,你说怎么办?我只要一出门,就有人问我,毛翠萍是不是真的干出了换人孩子的事!毛翠萍自己干关我们家啥事儿啊,难不成我们还得替她擦屁股不成?”
“有个回来劳改的小姑子已经够让我丢脸的,偏偏还在城北掏粪,现在又说她干了啥偷人孩子的事。我跟你说,这是你妹妹,和我没关系,要是惹到了我,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她嫂子说着威胁的话,眼睛下面还带着一圈乌黑,可见毛翠萍的事让她寝食难安。
她一向把体面刻在骨子里,哪里受得了这种风言风语。
毛翠萍哥哥毛福海铁青着脸,他这些天也不好过。
上梁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至少认识毛翠萍的人不少,几天下来,流言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就算在厂里,休息的空隙还有工友凑过来问他这件事的真假。
第二天,毛福海拿着一摞报纸挨家挨户的发给邻居们,还有厂里的工友。
上面刊登着昨天毛福海“重金”登上的一条信息,可算是花了他不少钱。
他要和毛翠萍断绝关系,登报声明。
毛翠萍下工回到宿舍,尽管身处劳改中,她也有每天看报纸的习惯。
她不信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她不能落后时代,等她服完役,她还是高中学历,总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直到看到了报纸角落的声明。
“本人毛福海与毛翠萍为兄妹关系,由于妹妹毛翠萍人品恶劣,影响甚广,深切影响到了毛福海以及家人的正常生活。自十几年前毛翠萍下乡,兄妹二人无任何联系。自本声明发布之日起,双方不再有任何关系,无任何责任。双方各自独立生活,互不干扰。”
毛翠萍狰狞着脸捏皱了报纸。
她的厄运还在后头,门口有人高声呼唤她的名字。
“毛翠萍,你女儿来了,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