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疾那刺耳的羞辱,如同刀子剐在心口。
还有光翎眼中那无法掩饰的、为她感到愤怒和心疼的焦灼……
“噗!”
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云渺身体剧烈一晃,猛地用手撑住桌面才没倒下。
她死死咬着下唇,但一缕刺目的鲜红,还是无法控制地从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溢出,滴落在紫檀木桌面上,也滴落在……那张耗费了她无数心血的布防图纸上。
鲜红的血珠在精密复杂的线条上晕开,如同一朵绝望而讽刺的花。
“渺渺!!”
光翎魂飞天外,瞬间冲到云渺身边,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冰蓝色的眼眸里是撕心裂肺的心疼和狂怒。
他看向比比东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云渺!”
“小八!”
其他供奉也纷纷惊呼,围了上来。
云渺没有昏迷。
她只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心寒,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她用力推开光翎搀扶的手,站直了身体,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狠厉。
她抬起头,浅金色的眼眸不再有悲悯,只剩下一种冻彻骨髓的冰冷和失望,直直地看向地上呆住的比比东。
“救你?”
云渺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比比东……你逃跑的时候……”
她的目光扫过那张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布防图,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尖锐质问:“想过我会面对什么吗?!”
“我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整整七年!七年心血!七年未曾有过一丝一毫差错的布防!”
“昨天!就在昨天!它还是完美无缺的象征!”
“今天!因为你!因为你喜欢那个懦夫!因为你愚蠢的私奔!”
“它当着所有人的面!变成了一个笑话!一堆狗屎!”
云渺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颤抖:“千寻疾骂得没错!我的布防图,因为你,跟狗屎一样了!!”
“你让我……拿什么脸面,去面对父亲?!去面对供奉殿?!去面对整个武魂殿?!!”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心伤。
比比东被云渺从未有过的震怒和那冰冷的眼神彻底吓呆了,抓着袍角的手无力地松开,瘫软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啜泣。
“够了!”
千道流威严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他熔金般的眼眸扫过混乱的场面,最终落在云渺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但语气不容置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善后!”
他看向千寻疾,眼神冰冷:“寻疾,将圣女带下去!严加看管!就关在你寝殿偏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若再出差池,唯你是问!”
“是,父亲!”
千寻疾狞笑一声,粗暴地拎起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比比东,拖着她向外走去。
比比东最后看向云渺的眼神,充满了祈求和无助,但云渺已经别开了脸,只留给她一个冰冷而疲惫的侧影。
“至于布防漏洞……” 千道流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张染血的图纸,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云渺的贴身侍女小雅脸色苍白地捧着一个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她手中是一个小巧的、沾着泥土的魂导器残片,形状奇特,似乎是某种空间屏蔽装置的核心部件。
“冕下!在……在圣女寝殿的床下……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密道入口!入口被幻象魂导器和空间屏蔽装置掩盖,几乎与墙体融为一体!这……这是屏蔽装置的核心残片,似乎是……是仓促离开时损毁遗落的!” 小雅的声音带着后怕。
真相大白!
床下密道!
一个连掌管布防七年的云渺都未曾发现的、被完美隐藏的古老通道!
这解释了为何所有常规监控全部失效!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并非云渺布防的失误,而是一个利用了武魂城古老秘密极其偶然和隐蔽的漏洞。
但这份“明白”,丝毫不能减轻云渺此刻承受的打击和屈辱。
她的完美,终究是被打破了,以一种最猝不及防、最打脸的方式。
千道流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和嘴角未干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化作决断:“小雅,扶圣辉冕下回圣辉殿休息!布防漏洞,由金鳄接手,立刻排查所有可能存在的古老密道!其他事务,非十万火急,暂缓呈报!”
他看向光翎等人,语气不容置疑:“猎魂行动,按原计划进行!十万年魂环,不容有失!金鳄,武魂城暂由你坐镇!”
“父亲!渺渺她……”光翎看着云渺摇摇欲坠的身影,心如刀绞。
“光翎!”千道流厉声打断,“孰轻孰重?!”
云渺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和眼前的眩晕,挣脱了小雅的搀扶。
她站直身体,尽管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深的疲惫和冰冷。
她对着千道流微微颔首,声音沙哑却清晰:“父亲放心,我没事。魂环……重要。”
她不再看任何人,包括满眼心疼焦灼的光翎,目光最后扫过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和血迹中模糊的图纸,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独自向着圣辉殿的方向走去。
月白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背影挺直,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心伤。
光翎看着她的背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猛地转头,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和决绝,对着千道流和其他供奉吼道:“走!立刻出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该死的星海母抓回来!然后……老夫要拆了那条该死的密道!!!”
猎魂队伍带着凝重和一丝未消的怒火,迅速离开了议事厅。
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金鳄斗罗沉重地叹了口气,弯腰小心地收起那张染血的布防图,以及小雅看着云渺消失方向那充满担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