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早。” 比比东的声音温婉柔和，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暖意，瞬间驱散了云渺心头的些许不安。
“比……比比东姐姐早。” 云渺小声地回应，学着侍女教的样子，微微屈了屈膝，动作还有些僵硬笨拙。
比比东眼中笑意更深，她走到云渺面前，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不用紧张，我们今天只是聊聊天，学一点点像昨天那样，把点心分享给伯伯、哥哥和父亲时，该怎么说、怎么做的小事情，好不好？”
她刻意避开了“礼仪”这个严肃的词，用“分享点心”这样具体而温馨的场景来切入，立刻让云渺放松了不少。
小女孩用力地点点头，浅金色的眼眸里亮起一丝期待：“好！”
课程就在窗边的软榻上进行。
侍女搬来一张矮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骨瓷茶具和一碟小巧可爱的、做成花朵形状的点心。
“你看，” 比比东拿起一块点心，声音轻柔，“当我们想把这样好吃的点心送给金鳄伯伯这样很厉害、很威严的长辈时，我们可以这样……”
她站起身，走到软榻旁一个模拟金鳄位置的空位前，微微欠身，双手将盛着点心的精致小碟平稳地递出，声音清晰而恭敬：“金鳄伯伯，请您用些点心。”
动作优雅流畅，神情恭敬而不卑微。云渺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来，云渺试试看？” 比比东鼓励地看着她。
云渺有些紧张地站起身，学着比比东的样子，拿起一块点心放在小碟里。
她努力回想着刚才的动作，小脸绷得紧紧的，迈着小碎步走到那个“金鳄位置”前，也学着欠身，小手捧着碟子递出去，声音细若蚊呐：“金鳄伯伯……请……请用点心……”
动作有些摇晃，小碟子也随着她紧张的手微微颤抖。
“做得很好！” 比比东立刻给予肯定，走过去轻轻扶住她有些摇晃的小手，“手再稳一点就更好了。记住，送给长辈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下方一点的地方，表示尊重，但不要直直地盯着看哦。”
她耐心地纠正着细节。
接着，她又示范了如何将点心递给平辈（模拟千寻疾）和尊者（模拟千道流），语气和动作都略有不同。
对千寻疾是：“寻疾哥哥，请尝尝这个”，语气稍显亲近自然；对千道流则是：“父亲，请您品尝”，动作更加恭谨，递送的位置也略低。
云渺学得很认真，但显然这些细微的差别对她来说有些复杂。
尤其是在模拟递给千寻疾时，她一想到昨天哥哥那张冷冰冰的脸，心里就有点打鼓，动作又变得僵硬起来。比比东也不着急，一遍遍地带着她练习，用最温柔的语气解释着每一个动作的含义。
“为什么……不一样呢？”
练习了几次后，云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出来，浅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
在她看来，分享好吃的给家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比比东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笑了，她摸了摸云渺柔软的银发：“因为啊，每个人在我们心里的位置，还有他们本身的身份，都是不同的。就像父亲，他是我们的大家长，是武魂殿的支柱，所以我们表达敬意的方式会更庄重一些。金鳄伯伯是长辈，威严持重，也需要特别的尊重。而寻疾哥哥也就是我的老师……”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他是你的兄长，虽然可能看起来有点严肃，但也是一家人，表达的方式可以更亲近自然一点。这就像……”
她拿起桌上不同的茶杯：“你看，这个杯子是给父亲用的，稳重厚实；这个是给伯伯的，端庄大气；这个呢，小巧精致一点，给哥哥或者我们自己用都可以。不同的样子，都是为了更好地盛放茶水，表达我们的心意。”
这个比喻浅显而贴切。云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那些不同的茶杯，又看了看比比东姐姐温柔的眼睛，心里的困惑似乎消散了一些。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些“规矩”不是为了束缚，而是为了让她的“分享”更能让对方感受到她的心意。
接下来的练习，虽然依旧笨拙，但云渺的眼神里少了些紧张，多了些尝试理解的认真。
她会努力地回想该用哪只“杯子”，该用哪种语气。
当她终于成功地将一块点心“递”给“千寻疾哥哥”，并清晰地说出“寻疾哥哥，请尝尝这个”时，比比东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手：“真棒！云渺学得很快！”
阳光透过窗棂，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
比比东温柔耐心的教导声，云渺偶尔发出的、带着困惑或小小成就感的稚嫩声音，还有那碟散发着甜香的点心，共同构成了礼仪启蒙的第一课。
没有严厉的训斥，没有枯燥的条框，只有温柔的引导和理解的萌芽。
云渺紧绷的小肩膀，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礼仪课的温馨余韵尚在，云渺就被侍女带到了另一处完全不同的地方--千寻疾的书房。
与千道流那宏大威严、如同祭坛般的书房不同，千寻疾的书房更显冷峻、简洁，甚至带着一丝压抑。
墨玉色的墙壁光洁冰冷，巨大的黑檀木书桌线条硬朗，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卷宗和几件造型古朴、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魂导器。
空气里弥漫着墨水和纸张特有的冷冽气息，以及一种淡淡的、属于千寻疾本人的、冷冽如霜雪的魂力波动。
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连椅子都是硬邦邦的黑木高背椅。
云渺一踏入这个房间，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这里太冷了，太硬了，和她的粉白堡垒、和比比东姐姐充满阳光和点心香气的房间完全不同。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侍女塞给她的一只小小的、用柔软棉布缝制的识字布偶（做成书本形状），浅金色的眼眸怯生生地看向书桌后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