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大牢,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血腥气和绝望的气息。
最深处的几间重犯牢房,关押着从通州码头抓回来的漕帮小头目和永昌货栈的管事。这些人虽然地位不高,但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
然而,审讯进行得极不顺利。
东厂的酷刑用了个遍,烙铁、皮鞭、夹棍……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这些平日里看似贪生怕死的小人物,此刻却如同被下了咒一般,咬紧牙关,宁死不招!要么就胡乱攀咬,将罪名推给早已死无对证的刀疤刘等人。
“殿下,这些人都被喂了‘哑药’!”一名东厂掌刑番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咬牙切齿地禀报,“要么就是家人被控制了!怎么打都不肯说实话!”
谢云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亲自坐镇,审了两个时辰,竟一无所获!上官琳琅的手段,果然狠辣!滴水不漏!
似锦站在牢房外,隔着栅栏看着里面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却依旧眼神空洞、拒不开口的犯人,眉头紧锁。
【阿锦!这样下去不行啊!】阿若在她头顶转了一圈,【这些人都被吓破胆了!或者被威胁了!严刑拷打没用!得想别的办法!】
“我知道。”似锦心中暗道。她需要的是确凿的口供,而不是几具尸体。
【要不……试试这个?】阿若的声音忽然带着一丝兴奋和奸诈的味道,【我刚从高维数据库里扒拉出了一个小玩意儿!‘真言喷雾’!无色无味,吸入后十分钟内,问什么答什么,绝对实话实说!事后还会忘记被问话的过程!副作用极小!】
似锦眸光微闪:“有这种东西?”
【当然!本系统可是很高级的!】阿若得意洋洋,【不过这个对意志特别坚定的人效果会打折扣……但这些小喽啰,肯定没问题!要试试吗?】
“用。”似锦毫不犹豫。
【好嘞!】阿若立刻操作,【已兑换‘真言喷雾’(微型),能量注入完毕!使用方法:意念锁定目标,默念‘喷’即可!效果持续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一股无形的、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动,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审讯室。
似锦目光扫过牢房里那个被打得最惨、眼神却最麻木的永昌货栈账房先生。此人看似胆小,却是刀疤刘的心腹,经手过不少秘密账目。
她走到牢门前,对谢云樊使了个眼色。
谢云樊会意,挥手让行刑的番子退下。
牢房里只剩下那个奄奄一息的账房先生。
似锦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声音平静无波:“王账房,看着本宫。”
那王账房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似锦意念锁定,心中默念:“喷。”
一股无形的气息,仿佛清风拂过,王账房毫无察觉。
几秒钟后,王账房的眼神开始发生变化,那层麻木和恐惧渐渐褪去,变得茫然和呆滞。
“王账房,”似锦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永昌货栈里,那些火油和硝石,是运往何处的?”
王账房张了张嘴,似乎想抵抗,但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是运往城西废弃的……皇家别院,地、地窖……”
城西皇家别院?那是前朝一位失势亲王的府邸,早已荒废多年,上官琳琅竟然把军火藏在那里?!
谢云樊瞳孔骤缩,猛地看向似锦!
似锦面色不变,继续问道:“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接头的暗号是什么?”
“是三皇女府上的周管事……”王账房眼神空洞,如同梦呓,“暗号是‘春风已度玉门关’……接货时间是腊月二十三子时……”
三皇女府!周管事!具体时间地点暗号!
铁证!
谢云樊呼吸急促。
似锦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漕帮的新任帮主,是什么来历?和上官琳琅是什么关系?”
“新帮主是北境‘黑风寨’逃出来的二当家,是三皇女安插的人……漕帮早就被三皇女控制了……”
黑风寨!北境!果然是他们!这条线连上了!
“除了军火,你们还帮上官琳琅做了什么?比如漕粮?”
“漕、漕粮也被动了手脚,每次运粮都会克扣三成换成陈米和泥沙……缺额由三皇女府补上……差价……落入……”
王账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似乎触及了更核心的机密,本能地开始抵抗喷雾的效果。
但似锦已经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漕粮!
上官琳琅竟然连供给京城和边军的漕粮都敢动手脚,这是要动摇国本!
十分钟时间快到,王账房的眼神开始恢复清明,露出惊恐和困惑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似锦不再多问,对谢云樊点了点头。
谢云樊立刻会意,强压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对身后的番子厉声道:“把他带下去好生看管!没有本督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是!”
*
离开大牢,回到京兆府后堂。
谢云樊屏退左右,关上房门,转身死死盯着似锦,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殿下!您刚才用的是什么手段?!”
那王账房前一刻还宁死不招,后一刻却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这简直神乎其技!
似锦神色平静,早已想好说辞:“一种海外番邦传来的迷魂香而已,效果短暂,且对心智损伤极大,不得已而用之。”
谢云樊将信将疑,但此刻也顾不得深究,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城西别院!腊月二十三子时!人赃并获!”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我这就调集东厂精锐,立刻包围城西别院!”
“不可。”似锦摇头,“打草惊蛇。上官琳琅狡猾多端,若我们提前行动,她很可能弃车保帅,再次断尾求生。”
“那殿下的意思是?”
“等。”似锦目光冰冷,“等到腊月二十三,她们交易之时,再动手。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让她百口莫辩。”
谢云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殿下所言极是!那就再让她多活几天。”
他看向似锦,眼神复杂无比。
“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似锦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彼此彼此。九千岁的手段,本宫也见识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接下来,”似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我们需要布一张网,一张让上官琳琅插翅难逃的网!”
*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汹涌。
谢云樊调动东厂最精锐的暗探,悄无声息地布控在城西皇家别院周围,日夜监视。
似锦则通过柳家的渠道和之前安插的暗线,密切关注着上官琳琅府邸和漕帮的动向,确保万无一失。
腊月二十三,转眼即至。
夜幕降临,京城华灯初上,一派祥和喜庆的过年气氛。
然而,在城西那片荒废的皇家别院深处,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紧张。
子时将近。
似锦和谢云樊,身着夜行衣,隐藏在别院外一处废弃的阁楼里,如同蛰伏的猎豹,紧紧盯着那座死气沉沉的宅邸。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