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似锦在帐中处理军务。
一道身影掀开帘子
“今日之事,多谢。”似锦没有回头,轻声道。她知道,若非萧云樊在场,以其威势隐隐震慑,王盛未必会那么容易退缩。
萧云樊走到她身旁,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几乎交融在一起。
“王盛是三皇子的人,谢临的手笔。”他声音低沉,“他们已起疑心,此类试探,日后恐不会少。”
似锦擦刀的动作顿了顿:“我知道。”
“军中沐浴、同寝,皆是破绽。”萧云樊看向她,目光深邃,“我已安排妥当,日后你……与我一起。”
似锦:“?”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连忙摆手:“我是说你表面上和我一起,其实就是我帮你守着……”
原本是好心,说着说着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似锦摇头:“没事,遮遮掩掩反而有鬼,这件事已有应对之法。”
几日后的战斗,似锦依旧在战场后方指挥战斗,回来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滚进前两日下雨留下的泥坑里,黑着脸回来洗澡。
一般情况下是单独给她烧水的,但似锦实在忍不了身上的脏污,一头扎进了共同沐浴的营帐。
王盛因为被萧云樊叫走,回来得晚没看到,将信将疑,拿出好酒假装话家常,灌醉一名与“赵大勇”同浴过的士兵。
那士兵醉醺醺道:“赵校尉背上……嗝……全是疤!吓死个人!他啊……身上有个“奴”的刺字,怪不得不肯露呢,啧啧啧……好多人都看到了……”
喝了酒对方话也多:“你不知道吧?赵校尉一来就是空降,听说啊,他以前是奴隶,那张脸和妹妹十足像,托了妹妹的福摆脱奴籍,也是因为妹妹才能空降来此……”
说话间又喝了王盛好几坛子酒。
王盛这才暂时按下疑心,见他还要喝下去,心中一边滴血一边制止。
“原来如此。你好生歇着,明日还要操练,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走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酒坛子。
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那个“被灌醉”的士兵眼神才恢复清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趁夜避开人群来到后山人烟稀少处。
“赵校尉,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哪有什么不经意,一切都是刻意为之。
似锦点头:“辛苦了。”
“不辛苦!能为校尉办事是属下的荣幸!”
话音刚落,背后草丛发出沙沙声响,两人转头,看见萧云樊正走过来。
士兵看了似锦一眼,识趣的行了一礼便自行离去。
萧云樊走到似锦面前,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沉默片刻,声音比夜风更沉:“同浴之人,是太子的人?”
似锦点头:“是。”
太子来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哪些人、发生过什么事全都有证据可查。
因为这个人本就存在,只是对方作为她的“影子”易容跟在她身边,就是为了能够解决现在面临的这种情况。
太子是皇帝最中意的人选,心计、谋略都是上中之上,要不是前世棋差一招,也不至于被迫“退位让贤”,把皇位拱手让人。
几日后,军中操练。
王盛虽暂缓疑虑,却仍暗中观察“赵锦”。他发现萧云樊对“赵大勇”确实不同,不仅时常并肩议事了,甚至默许“他”使用主帅专属的东西。
有士兵嬉笑议论:“萧将军待赵校尉,比亲兄弟还亲!”
另一人压低声音:“我看不像兄弟……倒像……咳,你们没见将军看校尉那眼神……”
王盛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再结合“赵大勇”那过分清俊的容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又合理的念头——莫非萧云樊有断袖之癖,对这赵大勇另眼相待,才如此维护?
这念头一出,许多事便似乎说得通了!为何萧云樊极力回护,为何“赵大勇”能空降得势,为何两人形影不离!
王盛自觉窥破天机,心中鄙夷又兴奋,连忙修书密报谢临。
谢临接到密报,看着“断袖疑云”四字,眉头紧锁。
他仍不信“赵大勇”是男子,但若萧云樊真对其有私情,那维护之举便说得通。如此,验明正身反而更难。
“废物!”他低声咒骂,既骂王盛无能,也骂事情棘手。
他沉吟良久,眼中闪过狠厉寒光:“既然从身份上难以下手……那便从战场上解决吧。”
他铺开信纸,写下新的指令:“伺机而动,令其‘战死’沙场。死无对证,一了百了。”
北境的风,愈发凛冽。
似锦站在沙盘前,指尖点向一处峡谷:“探马来报,鞑靼一支精锐辎重队三日后将途经此地。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萧云樊凝神看去:“确是良机。但鞑靼狡诈,恐有埋伏。”
“所以,要快、要狠。”似锦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带一队轻骑突袭,烧了粮草便撤。将军率主力在外策应,若有伏兵,便可反围歼之。”
萧云樊眉头紧锁:“太冒险!我去突袭。”
“将军!”似锦语气坚定,“诱敌需足够分量。我‘赵大勇’如今在鞑靼眼中,价值足够。唯有我去,他们才可能倾巢而出,落入将军包围。”
她的手指顺着峡谷划向鞑靼大本营:“此战若成,可长驱直入,重创鞑靼,我绫国到时可得百年安稳!”
萧云樊与她对视良久,看到她眼中的决然与自信,终是败下阵来。
“……好。”他声音干涩,“我依你之计。但……务必活着回来。”
“若你身死,我绝不独活。”
“放心。”似锦唇角微扬,“我的命,硬得很。”
她转身点兵离去,背影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