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医院窗棂，周云樊手指微微蜷缩。
“……阿锦。”
“嗯。”
周云樊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只是如此太过于浅薄。
“饿吗？”似锦转移话题。
周云樊摸了摸肚子，点头。
“我去给你买饭，你待着。”
“护工和保镖很快就到，别上网，别看手机，别多想。”
周云樊的经纪人李姐正在处理解约事宜，他的助理也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周云樊的经纪公司想保他，但不知背后有谁在推动事情走向，这件事闹得太大，上头直接放弃他了。
本来因为嘴毒和倒霉体质，周云樊就没什么好友，这件事一出，原本跟在他身边巴结的、想要分一杯羹得全数作鸟兽散。
一时间他身边竟无人可用，凄凄惨惨。
消毒水的味道浸满鼻腔，周云樊呆愣地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解约通知，指节发白。
第十七个未接电话在屏幕上闪烁时，病房门被推开。
你的快递。护士将一个小包裹放在床头柜上，刚才前台送来的。
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用打印机打出的收件人姓名。周云樊皱眉拆开，一个U盘掉落在被单上。
似锦带着保温盒从走廊回来时，发现周云樊的床铺空无一人。被掀开的被单上冰冷一片，平板电脑亮着刺眼的光——是暂停的监控视频画面，日期显示十六年前，地点在某栋高楼天台。
她刚要看内容，就听门把手被扭动的声响，随后李姐的声音传来：“臭小子！你怎么回事？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看到似锦后，她打了招呼：“云樊那臭小子呢，上厕所去了？”
似锦摇头：“不见了。”
李姐大脑宕机，好半天才回神，大惊失色。
“不见了？！你确定不是上厕所去了？”
“我出去半小时，回来他还没在。”似锦低头发信息，“你别急，我可能知道在哪。”
周云樊是他的任务目标，如果他出事，阿若会告诉她的。
果然。
阿若：【阿锦别担心，他体征平稳，就是情绪有些低落，人没事。】
话虽如此，李姐还是很焦急，她在病房里来回走。
“那小子的身份被曝光后，所有社交平台评论区都沦陷了，他住的地方也被曝光了，门被敲烂、摄像头被损坏，墙上还被泼了油漆！他一个瘸子能去哪儿？”
“叮！”
【周云樊：阿锦，我没事，现在好好的，你别担心。】
周云樊回复了似锦的消息，似锦将手机递给李姐看。
李姐总算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骂了周云樊一句。
似锦给她倒了杯水。
李姐接过后喝了一口，让似锦坐在她身边。
“你喜欢云樊？”
她直言不讳。
喜欢？
应该是喜欢吧。
似锦想了想，点头：“喜欢。”
“虽然不该多嘴，但我想跟你说一些关于周云樊的事……”
*
李姐是圈内着名的金牌经纪人，和丈夫是少年夫妻，丈夫开经纪公司当小老板，她当经纪人，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能买几辆豪车，手里拥有几套房产。
两人结婚十年，因为早些年打拼太苦，李姐伤了身子，很难怀孕。
李姐很羡慕同龄人有孩子承欢膝下，准备退下来和丈夫备孕。
之前丈夫一直想要她调理身子备孕，但都因为太忙被李姐拒绝，两人也因此闹过矛盾。
李姐想给丈夫一个惊喜，提前结束出差回家。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听到不堪入耳的声音，那动静闹得，就怕没告诉别人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丈夫出了轨。
李姐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脑充血几乎要昏倒。
她想哭，想闹，想逃。
最后却只是指纹解锁冷静拍照，看见丈夫和小三脸色煞白仓皇分开，听着丈夫可笑又苍白的辩解。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给你一星期处理好自己的烂事，一周后我们民政局见。”
李姐去卧室拿行李箱装重要的东西，她看见两人的卧室床上一片泥泞混乱，哭不出来，反而莫名想笑。
在丈夫再一次挽留拽住她的袖子时，她没忍住，一巴掌又一巴掌打烂他的脸。
哦，小三也没放过。
但渣男更该死。
李姐拉着行李箱离开令她作呕的地方，一边走一边毫无形象的哭。
路过一个巷子时她听到打斗声，随后一个带着兜帽遮脸的人一边往外跑一边骂骂咧咧，地上还掉了不少一块钱的纸钞。
“妈的！穷货！”
李姐不想多管闲事，她打算直接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靠着墙苟延残喘的少年。
月光如水，倾泻在肮脏的巷子里。少年半倚着斑驳的砖墙，凌乱的黑发被血黏在苍白的额角。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鲜血从嘴角滑落，在下巴凝成一道暗红色的线，衬得皮肤几乎透明，痛极破碎。
李姐的行李箱轮子卡住，职业病让她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
少年五官稚嫩却带着稍显锋利桀骜的立体感，足以见得日后的风采。他抬起脸时，那双眼睛——像是被人随手撒了一把星屑在墨玉上，明明痛得瞳孔都在收缩，却亮得惊人，如两盏灯火，透着狼崽子般的冷漠和凶狠。
少年衣衫褴褛，手指扣在墙缝里，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一幅被弄脏的名画。
“看什么看！想死啊？！”
少年像只刺猬一样，毫不留情道。
太恶劣了。
李姐转身就走，却被抓住手腕。
丈夫——不，应该说是前夫，他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苦苦哀求她不要走，在她表示拒绝后还想强硬的把她拉走。
“我艹！”
一记带着血腥味的重拳挥到她前夫脸上。
少年被抢了钱一肚子火，原本想给李姐前夫一个教训就好，但越想越气，于是又补了几拳。
前夫被打得呜呜哭，落荒而逃。
李姐没忍住，真笑出来了。
少年直接恶狠狠瞪她。
“笑什么笑！再笑我连你一块儿打！”
李姐笑不出来了。
她斜眼看着脱力靠在墙上的少年。
“钱被抢了？”
“你少管。”
李姐：“……”
好好好。
不过少年也没忍住，问她。
“男人被抢了？”
“你也少管。”
“……”